陆砚深放下内线电话,眼神像无形的枷锁,牢牢钉在我身上。
他不再看我,转而快速地在电脑上操作起来,调出新的文件,页面闪烁,全是复杂的图表和英文术语。打印机在一旁嗡嗡作响,吐出一叠厚厚的资料。整个书房的气氛瞬间从刚才的死寂紧绷,切换成一种高速运转的备战状态。
我站在原地,手脚冰凉。馄饨碗还搁在桌角,早已凉透,像一块被遗忘的污渍。而我,这个端来馄饨的人,似乎也成了这房间里一件碍眼却又暂时不能丢弃的摆设。
他没有吩咐我离开,也没有指示我该做什么。那种无视,比直接的命令更让人难堪。我就像个误入舞台的观众,被迫观看一场与我无关、却又无法抽身的演出。
我只能继续站着。保持那个卑微又恭顺的姿态,微微垂着头,目光落在自己脚前一小块昂贵的地毯花纹上。腿部的麻木感越来越重,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。腰背的酸痛也一阵阵袭来,提醒着我从傍晚跪地擦洗到现在,身体早已透支。但我不能动,甚至连稍微变换一下重心都不敢。我知道他的余光能扫到我,任何一点小小的懈怠,都可能成为他新一轮发作的借口。
时间在沉默中流逝,只有他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,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。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苦涩余味——那是他刚刚让周姨新煮的,显然,他需要保持清醒应对接下来的会议,而我泡的,他连碰都不屑碰。
约莫半小时后,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。周姨端着一个托盘进来,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壶和干净的杯子。她小心地放在书桌空着的一角,目光飞快地扫过我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,又迅速低下头,无声地退了出去。自始至终,陆砚深没有抬头。
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黑咖啡,浓烈的香气瞬间压过了之前的一切。他喝了一大口,然后继续专注于屏幕。
又过了十几分钟,书桌上的专用视频会议设备亮起了提示灯。陆砚深调整了一下摄像头和麦克风,深吸了一口气,脸上最后一丝疲惫被彻底敛去,换上了一种我熟悉的、属于商界精英陆砚深的冷峻和锐利。他按下了接听键。
巨大的显示屏瞬间亮起,分割成几个画面,出现了几张肤色各异、穿着正式的面孔。背景似乎是国外的办公室,窗外还是白天。会议开始了。
流利的英语瞬间充斥了整个书房。术语纷飞,语速很快。讨论的是我之前在他屏幕上瞥见的那个并购案,涉及复杂的股权结构、风险评估、市场预期……这些都是我曾经无比熟悉的领域。曾几何时,我也能坐在这样的会议桌前,侃侃而谈。
而现在,我只能像个幽灵一样,站在阴影里,听着这些决定巨大资金流向的讨论,却与我毫无关系。不,有关系。我是被使唤的那个。
“咖啡。”陆砚深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,只是简短地吐出两个字,是对我说的。
我愣了一下,立刻反应过来。上前一步,端起咖啡壶。手有些抖,我极力控制着,将滚烫的黑色液体注入他手边的空杯。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,混合着他身上冷冽的香水味。他端起来就喝,视线始终锁定在屏幕上,和与会者争论着某个条款的风险系数。
“第三页,附录B的数据。”他朝桌上一份文件扬了扬下巴。
我放下咖啡壶,拿起那份文件,翻到指定页码,无声地递到他手边。他接过,快速扫了一眼,随即用更坚定的语气反驳对方的观点。
我就这样,成了一个无声的、活动的背景板。添咖啡,递文件,捡起他偶尔不小心滑落到地上的笔。我的动作必须轻,必须快,不能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,不能干扰到会议的进程。每一次靠近书桌,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高度集中的压迫感和权威性。这与面对我时那种带着个人情绪的冷酷截然不同,是一种更纯粹、也更强大的掌控力。
会议持续了很久。我的腿从麻木到刺痛,再到几乎失去知觉,只能依靠意志力强撑着站立。腰像要断掉一样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,被书房的冷气一吹,冰凉一片。饥饿和困倦像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我的意识。从昨天到现在,我没吃多少东西,也没怎么合眼,身体早已到了极限。
但我必须撑住。我微微调整了一下脚尖的受力点,用最小的动作缓解一点压力。呼吸放得很轻,很缓,试图用这种方式对抗生理上的极度不适。我不能倒下去,不能在他面前露出丝毫脆弱。
会议进行到一半时,有一个短暂的休息间隙。陆砚深关闭了麦克风,靠在椅背上,揉了揉眉心,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就在这时,屏幕上一个头发花白、看起来是对方团队核心人物的外国老者,笑着用英语说了一句:
“陆,你的新助理非常专业,全程安静高效。比我们上次见面时那个总是弄出响声的小伙子强多了。”
他指的是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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