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明白了。打扫。
客厅很大,家具却很少,显得格外空旷。我找到吸尘器,插上电源。按下开关的那一刻,巨大的轰鸣声猛地响起,在这极致的安静里显得格外刺耳。我吓了一跳,下意识地看向陆砚深。
他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,虽然目光还停留在文件上,但那细微的表情变化让我心里一紧。我赶紧把吸尘器的功率调到最小,噪音减弱了许多,但那种嗡嗡声依然像背景音一样存在着。我弯着腰,小心翼翼地推动着吸尘器,每一个动作都尽量放轻,生怕再惹他不快。
我能感觉到,他的目光虽然没直接落在我身上,但一种无形的压力始终笼罩着我。仿佛我每一次呼吸的节奏,衣角摩擦的细微声响,都在他的监控之下。我就像一只误入猛兽领地的小动物,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。
吸完尘,是擦地。我跪在地上,用拧得半干的湿毛巾,一寸一寸地擦拭着冰凉的大理石地面。这个姿势让我显得更加卑微。毛巾划过光滑的地面,发出轻微的摩擦声。我一抬头,就能看到不远处他那双锃亮的皮鞋尖,以及熨帖的西装裤脚。我们之间的距离,不过几米,却像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在擦拭电视柜角落的时候,我无意中瞥见柜子上摆着一个小巧的香薰瓶,里面是淡绿色的液体,散发着一股清冷的松木混合着雪松的味道。这个味道……很熟悉。我以前很喜欢用这个牌子的香薰,尤其是读书或者心情烦躁的时候,觉得它能让人平静。没想到,这里也会有。
还有沙发角落里随意搭着的一个抱枕,那种粗棉麻的质感,上面抽象的几何图案……也是我一度很偏爱的风格。
这些细微的发现,没有让我感到丝毫暖意,反而像细小的针,扎在心上。是巧合吗?还是他故意的?用这些我过去喜欢的东西,来提醒我如今的境遇,加深这种物是人非的讽刺感?我猜不透,也不想去猜。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。
擦到沙发附近时,我更加小心,尽量不碰到他。空气中弥漫着文件纸张的油墨味,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、凛冽的男士香水味,混合着那丝熟悉的松木雪松香,形成一种复杂而压迫的气息。
中间周姨进来过一次,给他续了杯水。经过我身边时,她脚步顿了顿,飞快地往我手里塞了个用纸巾包着的东西。我下意识捏住,是个还温热的豆沙包。她什么也没说,眼神示意我一下,便走开了。
我握着那个小小的、软软的豆沙包,掌心传来一点暖意。在这冰冷压抑的环境里,这点微不足道的善意,几乎让我掉下泪来。我悄悄把包子塞进口袋,继续机械地擦着地。
整个上午,我就在这种极度压抑和紧张的状态下度过。陆砚深一直坐在那里,除了偶尔翻动文件,或者接个简短的工作电话,几乎像个雕塑。而我,像个幽灵,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无声地穿梭,擦拭,整理,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保姆房是牢房,这整栋豪宅,就是放风的大院。而陆砚深,就是那个手持钥匙、无处不在的狱卒。我每一次呼吸,每一个动作,都在他的监视之下。狩猎场?不,对于我这个手无寸铁的猎物来说,这里就是刑场。他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,一寸寸地磨掉我可能残存的任何一点棱角。
膝盖跪得生疼,腰也酸得直不起来。但我不能停。我得赚钱,给我爸交医药费。我得活下去。
直到中午,周姨过来低声对我说:“先生去公司了,你可以休息一下,吃午饭。”
我如蒙大赦,拖着几乎麻木的身体回到那个狭小的保姆房。关上门,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。口袋里那个豆沙包已经冷了,但我还是拿出来,小口小口地吃着。甜的豆沙馅儿混着冷掉的面皮,噎在喉咙里,难以下咽。
我环顾这个四壁空空的小房间,想起我家那个充满阳光和欢声笑语的宽敞卧室。阶级的落差,命运的翻转,像一记沉重的耳光,打在我脸上,火辣辣地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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