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侧山路陡峭崎岖,夜色中只能靠阿忠等人携带的几支手电筒照明。沈知意精神透支,脚下虚浮,被陈景明的一名手下搀扶着前行。贴身收藏的定魂珠传来丝丝温润之意,勉强支撑着她的意识不至于彻底涣散。
一行人沉默疾行,身后紫金山观测台方向的枪声与爆炸声渐渐稀疏,最终归于沉寂。顾知远的人显然已按计划撤离,日军是否被引开尚不可知,但至少暂时没有追兵跟来。
约莫半个时辰后,山路渐平,前方出现一片稀疏的林地。阿忠示意队伍停下休整,派两人折返侦查后方情况。
沈知意靠在一棵松树下喘息,取出水壶喝了两口。陈景明蹲在她身边,压低声音:“那个阿忠和他手下的人,行动间配合默契,身手利落,不像普通家丁护院,倒像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军人——或者说,职业武装人员。”
“顾知远一个大学教授,哪来这样的手下?”沈知意也察觉到了这一点,“而且你看他们的装备,清一色的德制毛瑟手枪,还有两支伯格曼冲锋枪,这配置比正规军的一些部队都好。”
“所以他背后肯定不简单。”陈景明眉头紧锁,“你提出的条件很聪明,拖延了时间。但回到城里,若他真要强夺,我们恐怕也拦不住。”
沈知意点头:“所以必须在回城前,尽可能弄清楚他的底细。他既然答应告知师门名号和恩师身份,应该会有所表示。”
正说着,阿忠走了过来,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扁平木盒:“沈小姐,顾先生交代,这个给你。他说你看过就明白了。”
沈知意接过木盒。盒子是普通的黄杨木,表面光滑,没有任何雕饰,只在盒盖边缘有一道细微的铜扣。她看了陈景明一眼,深吸一口气,打开了扣子。
盒内衬着深蓝色丝绸,上面静静躺着一枚白玉佩。
玉佩呈圆形,直径约三厘米,玉质温润细腻,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莹光。玉佩正面雕刻着一幅简洁的图案:一座山峰,峰顶有松,松下有溪流蜿蜒而下。背面则刻着四个篆字:“守静归真”。
沈知意的手微微一颤。
她认得这枚玉佩——或者说,她认得相似的玉佩。
母亲柳玉茹生前有一个从不离身的旧木匣,匣子里除了笔记和一些零碎物件,就有一枚白玉佩。那枚玉佩也是圆形,玉质相似,正面雕刻的图案略有不同,是“云绕山腰,月照松间”的景象,背面刻的是“明心见性”。
母亲曾说,那是她早年一位师长所赠,让她“时时观照本心”。沈知意幼时好奇,曾把玩过几次,所以对这玉质和雕工印象极深。
她小心翼翼地从盒中取出玉佩,入手温润,与记忆中母亲那枚的触感几乎一模一样。再细看雕工线条的走势、篆字的笔法风格,也与母亲那枚如出一辙,显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,甚至可能是同一批雕刻的。
“这是……”沈知意抬头看向阿忠。
阿忠神情肃然:“顾先生说,这是师门弟子信物。每位弟子入门时,师长会根据其心性特质量身雕刻一枚。沈小姐既然见过柳师叔的玉佩,当能辨明真伪。”
沈知意沉默片刻,将玉佩翻来覆去看了几遍,心中已信了七分。但还有一个关键问题:“顾先生说他的恩师是‘守静散人’,这玉佩背面刻着‘守静归真’,可是那位师长所赐?”
“正是。”阿忠点头,“守静散人是师门当代掌事,道号中含‘守静’二字。这玉佩背面的‘守静归真’,既是师训,也是师长对弟子的期许。”
陈景明在一旁仔细听着,忽然问道:“既然有师门信物,为何不在观星台上就拿出来?非要等到现在?”
阿忠面不改色:“顾先生说,沈小姐当时心存疑虑,强敌环伺,就算拿出信物,也未必能取信。不如先护送诸位脱离险境,再徐徐图之。况且——”他顿了顿,“此玉佩是顾先生贴身之物,不便轻易示人,若非沈小姐是柳师叔之女,他也不会让我转交。”
这话倒说得通。沈知意握紧玉佩,心中思绪翻涌。母亲那枚玉佩的来历,她从未深究过,只知道是师长所赠。若顾知远真是母亲同门师兄,那么母亲的师承、她那些特殊的知识和能力来源,或许都有了答案。
“顾先生还交代了什么?”沈知意问。
阿忠从怀中又取出一封折叠的信笺:“这是顾先生写给沈小姐的亲笔信。他说你看过玉佩后若仍有疑虑,可看此信。”
信笺是普通的宣纸,折叠整齐。沈知意展开,借着手电筒的光看去。字迹清隽工整,是标准的行楷:
“知意侄女如晤:
见佩如见人。此玉与令堂所持之佩,皆出自恩师守静散人之手。令堂玉佩刻‘明心见性’,乃因她天性聪慧,心性通透,唯需时刻观照,勿失本真。吾佩刻‘守静归真’,乃因吾少时性急,恩师以‘守静’二字相诫。
令堂柳玉茹,于民国八年(1919年)春拜入恩师门下,排行第三。大师兄早逝,二师姐云游,令堂便是恩师最为器重之弟子。民国十三年(1924年)秋,令堂因故离山,此后与师门联系渐疏。恩师曾多次遣人寻访,皆未得音讯。直至近年,方知令堂已仙逝多年,恩师闻之,唏嘘良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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