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雉县境,一处远离主航道、隐蔽在群山褶皱间的无名江湾。晨雾如纱,笼罩着墨绿色的江面和两岸沉寂的山林,唯有偶尔几声早起的鸟鸣,划破这死水般的宁静。陈勐将小船小心翼翼地撑进一片茂密得几乎不见天日的芦苇荡深处,用缆绳将其系在一棵歪脖子老柳树的虬根上,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。自那夜鬼见愁惊魂后,他们已在这江东腹地的江岸线间昼伏夜出、提心吊胆地潜行了两日。
甘宁的状况愈发糟糕。伤口在潮湿的环境下开始出现溃烂的迹象,持续的低烧消耗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元气,大部分时间都陷入昏睡,偶尔醒来,眼神也浑浊无力,连喝水都需要陈勐小心喂服。缺医少药,强敌环伺,前路茫茫,绝望的气息如同这江上的晨雾,一点点渗透进每个人的骨髓。
“陈头儿,统领的烧还没退,再这样下去……”另一名手下看着甘宁烧得通红的脸颊,声音沙哑,充满了无力感。
陈勐紧抿着嘴唇,检查了一下甘宁臂上和腿上那几处最深的伤口,脓血隐隐,触手滚烫。他撕下自己内衫相对干净的布条,蘸着冰冷的江水,再次为甘宁擦拭额头和脖颈,试图物理降温,但效果微乎其微。
“我知道。”陈勐的声音低沉而压抑,“必须尽快找到郎中和药物。白天我们不能行动,等天黑,我上岸去探探路,看看附近有没有村落或者……独居的渔家。”
这是极其冒险的举动。岸上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江东的耳目,一旦暴露,后果不堪设想。但他们已别无选择。
柴桑,都督府。
周瑜面前的案几上,摆放着来自各方的最新情报汇总。吕蒙已基本肃清西陵残敌,正在整军,准备兵发竟陵;凌统所部也已从西陵城南拔营,向竟陵方向运动,形成夹击之势;襄阳剧变,蔡瑁败逃,蒯氏掌权的消息也已确认。
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有利于江东的方向发展,只要迅速拿下林凡,则荆北门户洞开,整个荆州都将暴露在江东兵锋之下。然而,周瑜眉宇间的凝重却未曾散去。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那份关于“可疑小船”在鬼见愁下游失去踪迹的报告,又看了看旁边一份来自竟陵的、内容平淡无奇、只是汇报日常防务的林凡例行公文抄本。
“太安静了……”周瑜喃喃自语,“林凡失了江夏,断了臂膀(甘宁),襄阳盟友(蔡瑁)也已倒台,面临我军南北夹击,他竟毫无反应?甚至连像样的援军或反击部署都未见?这不合常理。”
鲁肃道:“或许林凡已知回天乏术,正在筹划退路?或是在加固竟陵城防,准备负隅顽抗?”
“负隅顽抗,也总该有些迹象。加固城防,征调民夫,囤积物资……这些,我们的细作多少能探知一二。但现在,竟陵就像一潭死水。”周瑜摇头,眼中锐光闪烁,“除非……他另有图谋,或者,他认定我们暂时攻不下竟陵,甚至……他认为我们根本不会去攻竟陵?”
这个念头一出,连周瑜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。西陵已下,兵锋正盛,岂有不乘胜追击之理?
他沉吟片刻,下令道:“传令给吕蒙和凌统,进军竟陵可以,但要稳扎稳打,步步为营,尤其注意侧翼和粮道安全,谨防林凡诡计。另外,加派三倍细作,严密监控竟陵周边百里所有道路、水域,特别是通往南阳、汝南以及……江夏东部山区的小径!我要知道林凡的一兵一卒,到底在何处!”
他始终觉得,林凡就像一条潜伏在深渊下的毒蛇,看似沉寂,实则可能在酝酿着致命一击。而那消失的“黄祖”(甘宁),或许就是这盘棋上一个尚未被发现的活子。
夜幕再次降临。陈勐将小船藏好,嘱咐手下警惕,自己则如同一道鬼影,悄无声息地潜入岸边的山林。他不敢走大路,只能在荆棘密布的崎岖小径上艰难穿行,凭借微弱的星光和过往的经验辨别方向。
约莫一个时辰后,就在他几乎要放弃,准备返回时,前方山坳处,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弱的灯火!有灯火就意味着有人家!
陈勐心中一动,更加小心地靠了过去。那是一座孤零零搭建在江边高地上的简陋木屋,屋外挂着破旧的渔网,旁边系着一艘小渔船,看来是一户独居的渔民。屋内灯光昏暗,隐约有咳嗽声传出。
是冒险求助,还是另寻他处?陈勐心中挣扎。这户人家看起来与世隔绝,或许是安全的。但万一……
就在他犹豫之际,木屋的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了。一个佝偻着背、须发皆白的老渔夫,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灯,颤巍巍地走了出来,似乎是要查看渔船。他走到江边,并未立刻回屋,而是望着漆黑江面,发出了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,用带着浓重当地口音的土语喃喃自语:
“唉……这世道……打鱼都不安生喽……江上夜里尽是兵船来往……听说西陵那边打得血流成河……也不知哪天就打到咱这穷乡僻壤来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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