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壁关的攻防战,从盛夏持续到深秋,又从严冬鏖战至次年初春。
半年光景,在无数次血腥的拉锯、偷袭、守城与反冲锋中流逝。
戈壁滩上的枯草被鲜血浸透又风干,反复多次,最终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褐色。
关墙上下,处处可见刀劈斧凿、箭簇密布的痕迹,无声地诉说着战争的惨烈。
路啸已不再是那个初上战场会呕吐、会手抖的少年太子。
他的皮肤被塞北的风沙磨砺得粗糙,眉眼间的稚气被坚毅和果决取代,曾经白皙的肤色也染上了战火的痕迹。
他身上的伤痕添了一道又一道,但眼神却愈发锐利沉静,如同被反复锻打的精钢。
如今在军中,提起“太子殿下”,士兵们眼中不再是疏离和轻蔑,而是带着发自内心的敬重——他用一次次的冲锋陷阵、与士卒同甘共苦,赢得了这份认可。
季凛依旧是那柄最锋利的剑,但路啸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。
那份冰冷的外壳在战火中似乎被灼烤得柔软了些许。
他会因为士兵的伤亡而沉默良久,会在战术讨论中认真听取路啸的意见——哪怕那些想法有时还带着未经世事的青涩。
两人之间的默契与日俱增,无需多言,一个眼神、一个手势,便能明白对方的意图。
他们曾多次在战场上陷入重围,背靠着背杀出血路;也曾一起在寒冷的冬夜,挤在同一个避风的角落,分享一小壶劣酒暖身。
一种超越上下级、超越友谊的情感,在血与火、生与死的交织中,如同暗夜中的藤蔓,悄然滋生,疯狂蔓延。
路啸发现自己的目光越来越难以从季凛身上移开。
他会因为季凛受伤而心惊肉跳,会因为季凛一个疲惫的眼神而心生怜惜,更会因为两人偶尔肢体接触时,对方指尖传来的温度而心跳失序。
他明白,这就是心动。
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,对一个同为男子、身份特殊、未来莫测的人,产生了不该有的、汹涌澎湃的情感。
这份认知让他惶恐,更让他珍惜。
战争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,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个先来。
看着身边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倒下,路啸心底那个念头越来越清晰、越来越强烈——他不想留下遗憾。
如果注定要马革裹尸,他至少要让季凛知道自己的心意。
初春的夜晚,寒意未消。
一场恶战刚刚结束,空气中还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。
军营里气氛沉重,伤亡统计的数字像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。
路啸处理好自己手臂上新增的伤口,独自坐在营帐外的石头上,望着天际那轮被薄云遮掩、显得朦胧的清冷月亮。
他终于下定了决心。
他起身,走向季凛的军帐。
帐内亮着灯,季凛应该刚处理完军务。
路啸在帐外深吸了好几口气,才抬手,轻轻敲了敲支撑帐门的木柱。
“进来。”季凛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。
路啸掀帘而入。
季凛正坐在案前,就着油灯的光亮擦拭着他的佩剑。
烛光映照着他侧脸优美的线条,也照亮了他眉宇间难以化开的倦色。
看到是路啸,他有些意外,放下手中的布和剑:“有事?”
路啸站在帐中,感觉心跳如擂鼓,手心沁出薄汗。
他张了张嘴,却发现预先想好的所有说辞都堵在喉咙里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季凛看着他反常的沉默和微微泛红的耳根,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眼神中掠过一丝疑惑,但并未催促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帐内一片寂静,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。
终于,路啸抬起头,直视着季凛的眼睛。
那双他曾觉得冰冷如寒星的眼眸,此刻在跳动的烛光下,竟显得格外深邃,仿佛能吸走人的魂魄。
他听到自己的声音,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发颤,却异常清晰地在寂静的帐内响起:
“季凛。”
他第一次没有称呼他“少将军”。
“有些话,我再不说,怕就没机会了。”
他顿了顿,强迫自己稳住声音,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,“这半年,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。我不知道明天走上战场,还能不能活着回来。”
季凛的眉头微微蹙起,似乎想说什么,但路啸没有给他机会,继续说了下去,语速加快,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:
“所以,我必须告诉你。季凛,我……我心悦你。”
最后四个字,轻如叹息,却重若千钧,清晰地敲在季凛的心上,也回荡在安静的军帐之中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。
季凛擦拭剑身的手指顿住了,他缓缓抬起头,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,此刻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震惊、错愕、难以置信……种种复杂的情绪飞快闪过,最后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幽暗。
他定定地看着路啸,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少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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