净慈寺的晨钟刚敲过六下,临安城的上空就飘来一片诡异的暗红色云层。不是朝霞那种透着暖意的绯红,是像被血水染过的暗沉红色,云层里裹着面残破的黑幡,幡杆像是用枯骨削成,泛着青白色的光,幡面上画着密密麻麻的黑色鬼符,在风里飘得猎猎作响,连殿外的银杏树叶都被染得泛着淡红,看得殿内抄经的小沙弥们指尖发颤,手里的念珠都攥得发紧。
道济蹲在灶房门槛上啃着热乎的油饼,油星子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,刚要伸手蹭掉,就听见寺外传来一阵细碎的“哗啦”声——不是风声,是幡布飘动混着锁链拖地的声响,像有无数冤魂在暗处拖拽着枷锁,听得人心口发沉。“这声儿不对劲!”他扔下咬剩的半块油饼,抄起破蒲扇就往外跑,连沾在袈裟上的油渣都顾不上擦。
刚到山门,道济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:市集方向围满了人,却静得诡异,没人说话,只有那面黑幡飘动的声响。人群中央站着个穿黑袍的男子,黑袍下摆拖在地上,扫过之处竟留下淡淡的黑印,像烧过的纸灰。他手里高举着那面黑幡,手臂僵硬得不像活人,每挥一下幡布,就有一缕淡蓝色的魂体从旁边百姓的头顶飘出来,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,直直钻进幡面的鬼符里,而失去魂体的百姓则像被抽走了骨头,软软地倒在地上,脸色惨白得像纸,只剩下微弱的呼吸。
“是‘噬魂幡’!”赵斌提着斩魔剑从后院冲出来,剑鞘上还沾着晨练时的露水,白雪攥着根刚从菜园拔的、还带着泥土的胡萝卜跟在后面,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,“伏虎师叔前几日传讯说,乾坤洞主收了个会炼‘拘魂邪术’的护法,这噬魂幡就是他的法器——用百具枉死者的骸骨编织幡布,浸过魔界的‘幽冥血’,专拘活人的生魂。只要凑够一百个生魂,就能炼成‘拘魂大阵’,打开魔界之门,到时候临安城就会变成一座满是行尸的死城!”
广亮抱着钱匣子从库房出来,刚要抱怨暗红色的云层挡了晨光、影响香客上门,就见那黑袍男子缓缓转头。他的脸藏在黑袍的阴影里,只能看见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,像两团跳动的鬼火。男子手腕一动,噬魂幡再次挥起,两道淡蓝色的魂体同时从两个百姓体内飘出,直直飞向幡面,那两个百姓连哼都没哼一声,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。“圣僧!他……他在拘魂!”广亮吓得手一抖,钱匣子差点掉在地上,赶紧往旁边的柱子后躲,只露出半个脑袋观察。
道济晃悠着走上前,蒲扇在鼻尖扇了扇,瞬间皱起眉头:“好家伙,你这幡上沾的不是普通血,是生魂凝成的‘魂血’!拘走的魂体越多,幡的邪气越重,被拘魂的人不出三个时辰,身体就会彻底失去生机,变成没有意识的‘空壳人’,连阎王爷都收不回!”
黑袍男子冷笑一声,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石头:“降龙罗汉,别多管闲事!今日我要拘够一百个生魂,让临安城成为献给乾坤洞主大人的祭品!谁也拦不住!”他手臂一挥,噬魂幡上的鬼符突然亮起红光,无数道细如发丝的黑色气丝从幡面射出,像毒针一样缠向周围的百姓。气丝刚碰到百姓的身体,就顺着皮肤往体内钻,很快,又有十几个百姓倒在地上,淡蓝色的魂体接连飘出,被噬魂幡吸了进去,幡面上的鬼符亮得更刺眼了。
必清抱着账本从殿内跑出来,刚要喊“圣僧小心”,就看见几个在寺里打扫的小沙弥被黑色气丝缠上了脚踝。气丝像有眼睛似的,顺着小沙弥的裤腿往上爬,很快就缠到了他们的脖子,小沙弥们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,淡蓝色的魂体已经从头顶冒出了一缕,眼看就要被吸走。“不好!这气丝能隔空拘魂!”必清赶紧扑过去,想扯断缠在小沙弥脖子上的气丝,可他的手刚碰到气丝,就像被烧到一样弹开,手背上立刻起了个红肿的水泡,又疼又痒,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,“圣僧!这气丝有毒!碰不得!”
道济脸色一沉,从怀里掏出三枚用红绳串着的铜钱——这还是上次破腐尸香煞时用剩下的,铜钱边缘还沾着些许朱砂。他快速念动咒语,声音清亮:“铜钱镇邪,破丝护魂,定!”铜钱瞬间化作三道金光,像三支锋利的小箭,直直射向被气丝缠上的小沙弥,稳稳地贴在他们的眉心。
金光透过皮肤渗入体内,小沙弥们空洞的眼神渐渐恢复了神采,缠在他们身上的黑色气丝像是遇到了烈火,瞬间化作黑烟消散。小沙弥们“噗通”一声瘫坐在地上,大口喘着气,额头上满是冷汗,脸上还带着后怕的神色:“好……好可怕,刚才就像有东西在拉我的魂,身体都动不了!”
“赵斌、白雪,你们俩立刻去市集疏散百姓,用斩魔剑和灵力打散缠向他们的黑色气丝,别让更多人被拘走生魂!”道济快速安排任务,目光又落在必清身上,“必清,你守着寺里的人,去库房把艾草和硫磺都搬出来点燃——这两种东西的气味能暂时挡住黑色气丝,阻止它们往寺里蔓延!我去拦住那黑袍男子,不让他继续扩大噬魂幡的邪气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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