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今天,有些不一样。
或许是凌晨那场离奇的遭遇拓宽了他的心理承受阈值,或许是眉心那点持续散发的冰凉维持着他精神的稳定,又或许……是那10点不知用处的“功德”给了他一丝难以言喻的底气。
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认错或沉默,而是在张总咆哮的间隙,平静地抬起眼,看向了张志强。
就在他目光聚焦的瞬间——
眉心那点烙印,毫无征兆地,轻轻一跳!
一股比之前引渡老赵时微弱得多、但性质同源的冰凉能量,自行流转起来,汇入他的双眼。
眼前的景象,骤然发生了变化。
张总那因激动而泛着油光的脸,他身后昂贵的红木会议桌,墙壁上抽象的装饰画……所有这些实体景物依旧存在,但在它们之上,仿佛叠加了一层半透明的、只有李默能看见的滤镜。
他看到,在张志强的头顶上方,悬浮着一本极其古拙、虚幻的线装书册的模糊投影。书册非纸非帛,呈现一种暗淡的土黄色,封面上是三个扭曲却透着无尽威严的古老字符——
生死簿!
李默的心脏猛地一缩!
这……这就是地府首席执行官的权限?可以直接窥见生人的……生死簿?
那虚幻的生死簿自动翻开,停留在属于“张志强”的那一页。
上面的字迹同样是那种古老的字体,但李默却能毫无障碍地理解其意:
【姓名:张志强】
【阳寿:52/71(剩余19年)】
【功德值:-873】
【生平概要:(信息流过于庞大,权限不足,仅显示片段)……商业欺诈3次……恶意竞争致对手破产1家……拖欠员工薪酬7次……虚报项目骗取投资……婚内出轨……(以下信息模糊)……】
【近期运势:事业遇小人(??),财运有波动,健康警示(脂肪肝、高血压加重)。】
【备注:功德值为负,累积业力,影响晚年运势及轮回品级。建议观察。】
-873!!!
李默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知道张总这人做事不择手段,风评不佳,却万万没想到,其在“地府”的功德记录,竟然负到了如此惊人的地步!那些冰冷的文字片段,像一根根毒刺,揭示着这张看似成功的皮囊之下,隐藏着多少龌龊与不堪。
尤其是“功德值为负,累积业力”那几个字,仿佛带着森然的寒气,让他后背发凉。
“……李默!你到底有没有在听?!”张总的咆哮再次响起,打断了他的震撼。张志强显然对李默此刻“走神”的态度极为不满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李默猛地回神,那叠加的“灵视”效果瞬间消失,生死簿的幻影无影无踪,眼前只剩下张总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。
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,垂下眼睑,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,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道:“抱歉,张总,我明白了。我们会按照您的指示,尽快修改方案。”
他的顺从,让张志强积蓄的怒火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冷哼一声,不再看他,转而开始布置其他任务。
会议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结束。
同事们鱼贯而出,李默落在最后。他走到门口时,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。
张志强还坐在主位上,拿着手机,似乎在打电话,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,仿佛刚才那场狂风暴雨从未发生过。
李默的目光,再次不受控制地,落在了他的头顶。
没有动用灵视,那生死簿的幻影并未出现。
但就在这一瞥之间,一行极其细微、仿佛用最淡的墨水写就、几乎要消散的字迹,如同幻觉般,在张志强头顶的空气里一闪而过,快到让人无法捕捉。
可李默看清了。
那行字是:
【关联检测:强烈怨念纠缠(数量:3+)。状态:潜伏。】
李默的脚步顿了一瞬,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身,走出了会议室。
走廊里,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才感觉自己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。
功德值-873。
强烈怨念纠缠(数量:3+)。
这两条信息,像两块沉重的冰块,压在他的心头。
他之前还觉得地府给的“首席执行官”名头荒诞不经,此刻却隐隐感到,这个身份背后所牵扯的,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、甚至……危险。
他摸了摸眉心,那点冰凉依旧。
白天,他是被老板肆意斥责的普通员工。
夜晚,他是能窥见老板“功德账单”和“怨念缠身”状态的地府执行官。
这反差,何其讽刺。
他抬起头,望向走廊尽头窗外灰蒙蒙的天空。
张总……张志强……
你的“福报”,恐怕不只是阳间的这点事业起伏吧?
李默嘴角,勾起一丝冰冷得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。
他忽然觉得,那份被批得一无是处的方案,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。
真正的大戏,或许才刚刚拉开帷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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