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天阁顶,万籁俱寂。
月光如水,洗练着方才大战留下的狼藉与残存的魔气。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已然消散,只余下清冷的夜风和劫后余生的寂静。
况天佑小心翼翼地抱着昏迷的马小玲,感受着她平稳却微弱的呼吸,心头百感交集。地藏王(孔雀)强撑着几乎透明的魂魄之体,盘膝坐于一旁,默诵经文,超度着此地最后残留的怨念与不甘,周身散发着柔和而悲悯的佛。妙善上师脸色苍白,跌坐调息,方才她倾尽全力辅助,几乎耗尽了身为红尘泪化身所积累的本源,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,仿佛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。法海收起了所有神通,默然立于一旁,望着昏迷的马小玲,目光复杂,有震撼,有钦佩,更有一种旧有观念被彻底颠覆后的茫然与新的思索。白素素和小青相互搀扶着,走到况天佑身边,关切地注视着马小玲。求叔则忙着检查在场众人的伤势,所幸除了力竭与消耗过度,并无减员。
良久,马小玲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她的眼神初时还有些涣散,仿佛神魂仍未完全归位,但很快便凝聚起来,眼底深处,竟似有无数细微的星芒一闪而过,带着一种洞彻法则的深邃与疲惫。
“小玲!你醒了!”况天佑惊喜地低呼,手臂微微收紧。
“我没事…”马小玲的声音有些沙哑,她挣扎着想坐起来,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虚弱,并非身体受伤,而是元神层面的极度疲惫,仿佛刚才那一刻引动周天星斗,几乎抽干了她残魂中最后一点本源力量。然而,与此同时,她又清晰地感觉到,自己与此方天地的联系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密。
她心念微动,内视己身。只见眉心识海深处,四象塔静静悬浮,塔身光华比以往更加温润,仿佛经过星辰之力的洗礼,得到了一次淬炼和补充。但若仔细感知,便会发现塔身靠近基座的地方,一道细微的裂纹悄然存在,虽然并未影响塔的整体功能,却像是一道隐秘的伤痕,提示着先前超负荷运转的代价。
更奇特的是,她感觉到周遭天地间那些残缺、破碎、紊乱的法则丝线,正如同受到磁石吸引的铁屑,自发地、缓慢地围绕着她旋转、靠近,试图与她新生的、带有一丝斗姆本源和星君位格的元神建立连接。一种宏大的、沉重的、却又充满诱惑力的“呼唤”在她心底响起——那是此界天道本能地寻求完整和主宰的渴望。
“看来,是时候了…”马小玲喃喃自语,心中明悟。罗睺伏诛,最大的魔劫已平,但此界天道崩坏的根本并未解决。她身负斗姆残魂,执掌四象塔,又在此战中引动星力,俨然已成为此界修复天道最核心的契机与支柱。合道之境,已在眼前。
她在况天佑的搀扶下站稳,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关切而又带着敬畏的脸庞。
“诸位,”她深吸一口气,声音虽然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魔头虽灭,然天地依旧残缺。我需即刻闭关,尝试身合此界天道,梳理法则,重定秩序。此为凶险万分之举,期间不容打扰。”
众人神色一凛,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地藏王双手合十,肃然道:“阿弥陀佛。道友放心前去,幽冥初定,贫僧会竭尽全力稳固轮回虚影,助你一臂之力,并为你护法,杜绝一切阴邪干扰。”
妙善上师微微颔首:“因果已清,劫波渡尽。此乃天命所归,亦是众生之幸。妙善虽力薄,亦会以残存之力,守护此地安宁,静候佳音。”
法海踏前一步,沉声道:“和尚虽往日糊涂,今日方知何为大道正途。你放心闭关,和尚我这身法力,便是你的护法金刚,凡有敢靠近扰乱者,先问过我的禅杖!”他的话语依旧粗豪,却充满了真诚与坚定。
白素素和小青、求叔、况天佑等人也纷纷表态,必将誓死守护。
马小玲眼中闪过一丝暖意,点了点头。她最后看了一眼远处渐渐恢复灯火、却对顶层发生的惊天巨变一无所知的香港,不再犹豫。
她寻了一处相对完整的角落,盘膝坐下。四象塔自眉心飞出,悬于她头顶,垂下道道玄黄之气,将她周身护住,隔绝内外。塔身微微震动,与周遭天地法则的共鸣愈发强烈。
马小玲闭上双目,心神彻底沉入识海,与四象塔合一,随后循着那冥冥中的感应,将自身元神缓缓扩散开来,主动拥抱向那残缺而混乱的天道法则海洋。
刹那间,无穷无尽的信息、破碎的规则、扭曲的意念、以及天地初开至今积累的庞大负面情绪与能量,如同决堤的洪流,疯狂涌入她的元神!
那是一种远超肉身痛苦的折磨!她的元神仿佛被撕裂成无数碎片,又被强行糅合在一起,每一瞬间都承受着万千种截然不同的法则冲击。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。天道无情,其蕴含的信息洪流更是冰冷而庞杂,足以在瞬间冲垮任何未曾做好准备的心智。
马小玲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,那是斗姆残魂带来的、对“道”的本质理解,以及上清仙法锤炼出的坚韧道心。她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,随时可能倾覆,却又顽强地随着波浪起伏,努力地去理解、去梳理、去整合那些混乱的法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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