徽州的晨雾浓得化不开,比问渠斋的雾气厚重得多。车子刚在窄巷口停稳,顾云深就推门跳了下来,手里紧紧攥着老周那封已经揉皱的信。"徽州歙县老巷37号"这行字,被他用手指反复摩挲得快要模糊了。
沈砚辞锁好车,抬眼就看见顾云深已经一头扎进了浓雾里。帆布鞋急促地踏过湿漉漉的青石板,发梢沾满了细密的雾珠。这不顾一切的架势,让沈砚辞瞬间想起多年前在黄山旧纸厂,他寻找母矿时那拼尽全力的样子。
"慢点,云深!老周走不快的。"沈砚辞紧走几步追上他,握住那只冰凉的手——从昨天出发到现在,顾云深只勉强喝了半碗粥,眼里布满血丝,却仍强撑着精神。顾云深微微点头,脚步却更快了。巷子两侧的马头墙沉默地立在浓雾里,每一扇斑驳的木门从他身边掠过,都让他的心揪紧一分,生怕就这样错过了老周。
老巷37号终于到了。门楣上歪斜地挂着"纸坊"的旧木牌,门环积着薄灰。顾云深用力叩门,指节都敲疼了,回应他的只有院里的狗吠声。"有人吗?我们找李伯,是老周的朋友!"他朝着门缝喊,声音里满是急切。
隔壁一扇门"吱呀"开了,一位佝偻的老人拄着拐杖打量他们:"找李老头?他去杭州儿子家了。临走时说,有人打听'鸠鸟'的事,就让去东头废造纸厂等着。"
"造纸厂?"沈砚辞眉头紧皱。老人颤巍巍地指向巷子深处:"巷子最东头。当年'鸠鸟'藏纸的地方,现在荒得很。"他顿了顿,"你们找李老头干啥?跟老周有关?"
"老周来徽州找线索,说要见李伯。"顾云深声音发颤,"您最近见过他吗?头发花白,总带着草药包,胃不太好......"
老人眯眼回想,摇摇头:"前天倒见过这么个老头,在巷口买桂花糕,还问我去废造纸厂的路。我劝他别去,那地方偏,不安全。可他摆手说'有要紧东西要找,不得不去'......"
话没说完,顾云深的心猛地一沉。他拉起沈砚辞的手腕就朝巷尾狂奔。雾珠打湿衣领,冰冷地贴在皮肤上,他也顾不上了。
东头的废弃造纸厂荒凉得让人心惊。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,挂着一截断锁链在风中轻响。院里杂草齐腰深,只有一间破厂房还立着,窗户玻璃全碎了,风灌进去发出呜咽声。
"周叔——!"顾云深冲进院子,带着哭腔的呼喊在空寂中回荡,很快被吞没。沈砚辞打开手机手电,光柱劈开昏暗。光束扫过泥地,突然停在厂房门口——地上有个沾满泥点的深蓝色布包!正是老周装草药的袋子!
沈砚辞快步捡起布包,摸到半盒胃药。药盒上贴着老周手写的便签:"饭前吃"。字迹被雾气洇湿了些,但那歪扭的笔迹依然清晰。
"周叔来过这儿!他一定在附近!"顾云深声音激动,抢过布包一抖——一片风干的腊梅花瓣飘落掌心。正是问渠斋巷口那棵老树的花!老周总随身带着,说能"祛晦气保平安"。
沈砚辞的光柱继续搜寻,停在墙角的地面上——那里有几道新鲜的划痕!他一眼认出,那是老周的牛角刮刀留下的标记,清晰地指向厂房深处的黑暗。
两人毫不犹豫地顺着痕迹走进厂房。手机光柱中,尘埃狂乱飞舞。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纸浆和霉菌的刺鼻味。沈砚辞看了眼手机,电量已经告急。这时顾云深掏出打火机,"咔嚓"一声,橘黄的火苗跳跃起来。
摇曳的火光映出墙上的涂鸦——一个狰狞的鹰隼徽记,正是"鸠鸟"的标志!旁边歪扭地写着"古籍"二字。
"看来'鸠鸟'确实在这里藏过你们顾家的残片。"沈砚辞话音未落,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。他弯腰从积尘中捡起一支羊毛笔——笔杆磨得发亮,笔头沾着干涸的松烟墨,正是老周在问渠斋批改作业常用的那支!
"周叔肯定还在附近!"顾云深眼中燃起火焰。打火机火苗晃动间,他敏锐地注意到墙角一道隐蔽的缝隙里,透出一丝微弱的昏黄光亮!
两人屏息靠近。那是一扇巧妙的暗门,沈砚辞一推就开了。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。借着打火机的光,可见地上铺着破旧的竹席,席上放着一张折叠的纸条。
顾云深颤抖着手展开纸条——老周熟悉的字迹:"已找到李伯留下的旧档,线索指向北乡当年看守仓库的老王,勿念。周。"
纸条旁放着半块桂花糕,油纸半包着,正是巷口那家店的。顾云深拿起糕点,指尖触到一丝微弱的余温!老周离开这里不久!
"北乡还有二十里山路,我们马上走!"沈砚辞果断收好纸条,扶住因激动而摇晃的顾云深——他的腿已经发软,却仍努力站稳。那个装草药的蓝布包被他死死攥在手里,指节发白。
走出厂房,浓雾开始消散。苍白的太阳爬上远山,阳光稀薄,晨风更显清冷。两人在路边拦下一辆三轮车。老师傅听说他们要找走失的老人,叹气道:"北乡的路可不好走!昨天下过雨,土路滑得很,年轻人还好,上了年纪的人走起来遭罪啊...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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