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山春寒药香凝,相臣病骨遇医星。
积劳暗损栋梁质,妙药难回日月精。
锦官岁察凝仁意,宿将残躯照汗青。
调理暂挽千钧重,柱石安康国祚宁。
景耀七年(公元234年)仲春 祁山大营·丞相行辕。
祁山的春意来得比成都晚了许多,山间尚有残雪,料峭的寒风依旧刺骨。然而,丞相行辕之内,气氛却比这天气更为凝重。
行辕正堂已被临时布置成一处精雅的诊疗之所。厚重的毡毯隔绝了地气,数个炭盆烧得通红,室内温暖如春,弥漫着浓郁而复杂的草药香气。诸葛亮半卧于一张铺着厚厚毛皮的软榻上,面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,但精神尚可。他身着一件宽松的素色深衣,盖着锦被,手中犹自拿着一卷关于陇西羌情的文书。
榻前,三位老者围坐。正是蜀汉如今医道的泰山北斗:太医令董奉、江东名医郑隐、魏地归附的名医樊阿。他们身后,还侍立着几名太医署精选的青年医官,屏息凝神,随时准备记录。
董奉枯瘦的手指正搭在诸葛亮的手腕寸关尺上,闭目凝神,眉头时而紧蹙,时而微展。郑隐则仔细观察着诸葛亮的面色、眼神、舌苔,甚至呼吸的细微节奏。樊阿则轻声询问着诸葛亮近期的饮食、睡眠、大小便、劳心程度等细节,诸葛亮一一作答,声音温和但透着虚弱。
诊脉持续了足足一刻钟。董奉缓缓收回手,与郑隐、樊阿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。三人走到一旁的书案边,低声而快速地交流着,时而拿起案上摊开的几页《本草纲目》散页(是刘禅“默写”的关键部分,关于消渴、虚劳、五劳七伤等内容的精要)进行印证。
良久,三位国手回到榻前。董奉作为代表,对着诸葛亮深深一揖,语气凝重而恭敬:“丞相。”
诸葛亮放下书卷,温和地看着他们:“三位先生不必多礼,但讲无妨。亮之残躯,劳烦诸位千里奔波,已是于心不安。无论结果如何,皆请直言。”
董奉深吸一口气,沉声道:“丞相言重了。吾等前来,受陛下差遣,敢不尽责乎。丞相之疾,乃积年劳瘁,耗竭心神精血所致。五脏之中,心、脾、肾三脏亏损尤甚。心主血脉神明,过耗则悸动气短;脾主运化统血,失养则倦怠少食,气血难继;肾为先天之本,藏精主骨生髓,亏虚则腰膝酸软,夜尿频多。此乃本虚。”
他顿了顿,指向诸葛亮略显干涩的唇舌和微黄的面色:“然,虚久必生郁滞。观丞相舌苔微黄而腻,脉象虽沉细,却隐有弦滑之象。此乃虚中夹实,郁热内生,兼有湿浊困阻中焦(脾胃)。故虽虚惫,却常有烦热之感,口中发苦,纳谷不馨。”
郑隐接口道:“《本草纲目》陛下所赐之论,于虚劳诸症,见解精辟,用药思路迥异前朝。其论‘消渴’(糖尿病)之源,非独肾虚,更与‘中焦郁热’、‘阴津耗伤’紧密相关。丞相之症,虽未至‘三多一少’之典型消渴,然其理相通。我等参详陛下之书,结合丞相脉证,以为当以‘益气养阴,清热除湿,兼以固本培元’为治则。”
樊阿补充道:“旧方以温补为主,虽能暂缓乏力,却易助长内热湿浊。新方拟重用陛下书中推崇之‘黄芪’、‘山药’益气养阴,健运脾胃;辅以‘知母’、‘天花粉’清肺胃之郁热,生津止渴;佐以‘茯苓’、‘泽泻’淡渗利湿,导邪下行;更以‘山茱萸’、‘熟地黄’(需炮制得法)滋肾填精,固其根本。此方看似平和,然君臣佐使,暗合陛下书中‘标本兼治,攻补兼施’之至理。”
诸葛亮仔细听着,眼中露出思索之色:“如此说来,依新方调治,亮这沉疴,尚有转圜之机?”
董奉三人再次对视,最后由董奉缓缓说道:“回丞相,若丞相能遵医嘱,按时服药,辅以静心调养,忌劳累,戒忧思,饮食清淡规律……病情确可大为缓解。精力或可恢复六七成,心悸气短、烦热倦怠诸症应能显着减轻。”
他话锋一转,语气变得极为沉重:“然,此病之根,在于‘耗竭’二字!心脉之损,脾肾之亏,犹如大树之根干已被虫蚁蛀蚀、斧斤砍伐。药石之力,如同培土浇水,可使其枝叶暂复青翠,延缓枯萎,却无法令蛀洞重生,断干再续!若丞相仍日理万机,殚精竭虑,耗神如昔……则药石终有穷时,沉疴必会反复,终至……油尽灯枯!”
帐内一片死寂。炉火噼啪声显得格外刺耳。诸葛亮沉默着,目光投向帐顶,深邃的眼眸中似有万千思绪翻涌。良久,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,露出一抹淡然却带着无尽疲惫的笑容:“‘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’,此八字,先帝托孤之时,亮已刻于心间。今大汉基业初定,魏吴虎视眈眈,关中百废待兴,陛下春秋正盛……此非亮惜身之时。能得缓解,已蒙天恩,安敢奢求痊愈?有劳三位先生,便按新方施治吧。至于休养……亮,尽力而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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