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随其后的班主任王老师、村里的老支书张伯、还有几个强壮的村民立刻围了上来,七手八脚地解开绳索,小心翼翼地检查、抬起昏迷的三人。
“快!担架!小心陈涛的头!”许晴额头有伤!"
“苏雅冻坏了,快拿保温毯!"
“这小姑娘.…..天哪,是后山苗寨老石家的阿朵!他们寨子找她找疯了!”
现场一片混乱,却充满了生的希望。林晚瘫软在父亲怀里,紧绷了不知多久的神经骤然松弛,巨大的疲惫和安全感让她几乎瞬间昏厥过去,但她死死咬着嘴唇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。
“爸..…”"她紧紧抓住父亲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衣服里,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,“镜子.…….山神…...碎了……录音笔...那个人的录音笔.….在.…….在树下...
老支书张伯正指挥着村民,听到“录音笔”三个字,布满风霜的脸猛地一僵,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,有震惊,有恐惧,还有一丝….….难以言喻的了然。他立刻对旁边一个年轻村民低吼道:“快!去刚才发现他们的地方!仔细找找!树下!一支黑色的录音笔!快!”
那个村民应了一声,打着手电飞快地跑向黑暗深处。
林晚再也支撑不住,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。最后的感觉是父亲温暖而颤抖的怀抱,和头顶那片被无数手电光束撕裂的、属于人间的、真实的夜空。
......
消毒水的味道
窗外明亮的阳光透过百叶窗,在地板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。
林晚缓缓睁开眼,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病房洁白的天花板。全身的剧痛依旧清晰,但已经可以忍受。她转动有些僵硬的脖子,看到旁边的病床上,许晴头上缠着纱布,正小口喝着母亲喂的粥,看到林晚醒来,立刻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,眼神里充满了庆幸和后怕。隔壁床,苏雅靠坐在床头,脸色依旧苍白,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个速写本,眼神有些空洞地望向窗外,似乎还没有完全从那些“眼睛”的恐怖记忆中挣脱。再过去,是陈涛。他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,手臂打着石膏,正在沉睡,眉头紧锁,仿佛在梦中依然经历着那毁天灭地的一锤。
“晚晚!你醒了!"母亲惊喜的声音在床边响起,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涌出泪水。
父亲林国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胡子拉碴,显得异常憔悴。看到女儿醒来,他重重地松了口气,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--失而复得的狂喜,深不见底的心疼,还有..…一丝沉甸甸的忧虑。
“感觉怎么样?还有哪里疼?”母亲急切地问。
林晚轻轻摇头,喉咙干涩:
"水…"
母亲连忙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口温水。清凉的水滑过喉咙,带来一丝真实感。
“爸,”林晚看向父亲,眼神急切,“那个小女孩.…….阿朵?她……”
“她没事。”父亲的声音有些沙哑“受了惊吓,有点着凉,在隔壁病房,她阿爸阿妈守着。老石家.…哎,真是万幸。”他顿了一下,看着女儿的眼睛,犹豫了片刻,才低声道:“老张伯他们……找到了那支录音笔。”
林晚的心猛地一跳,屏住了呼吸。
父亲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用干净手帕包裹着的东西,打开。里面正是那支沾满干涸污泥、外壳布满细微划痕的黑色录音笔。它静静地躺在那里,像一个沉默的、承载着恐怖真相的潘多拉魔盒。
“里面..…”林晚的声音发紧。
父亲沉重地点点头,脸上是挥之不去的阴霾:“技术科帮忙恢复了最后一段被干扰的录音..….还有...那个人的身份也确认了。叫李志强,一个……有前科的人,十年前,为了独吞一笔合伙做生意的钱,设计害死了他最好的朋友,伪装成意外.…这些年,他一直被这件事折磨,精神很不稳定,所以才会独自跑到哀牢山深处……大概是…..想逃避,或者寻求某种解脱吧.……"父亲的声音越来越低,带着一种洞悉人性黑暗后的疲惫,录音最后.….除了他崩溃的喊叫,还有..….他死前无意识的、反复念叨的几个词.……报应……镜子…我看见了…….我自己。
病房里一片死寂。许晴停下了喝粥的动作,苏雅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,连沉睡中的陈涛眉头都皱得更紧了。
消毒水的味道似乎都凝固了。
林晚闭上了眼睛。李志强.….那个凝固在树下、被自身罪孽彻底吞噬的“活尸”。他最后看到的“镜子"里,映照出的,大概就是他亲手害死挚友时那张贪婪狰狞的脸吧?那才是他真正的心魔,日夜啃噬他的毒蛇。
哀牢山的镜子只是无情地将他极力逃避、粉饰的真相,血淋淋地放大、呈现出来。
“那面..…..镜子……”林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。
“碎了。"父亲接口,语气带着一种敬畏般的沉重,“老张伯带人去看过。岩壁上只剩下一些嵌在石头里的黑色碎片,大的也就巴掌大。村里几个老人…….对着那地方拜了又拜,说山神.…显灵又归寂了。"他顿了顿,看着女儿苍白而平静的脸,犹豫再三,还是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底的问题:“晚晚…你们…….在里面..….究竟遇到了什么?那镜子……到底是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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