佴梓筠盯着手机上那条【甩掉她,来找我】的讯息,大脑如同精密仪器般飞速运转起来。甩掉南溪?这个任务目标,竟意外地与她自己此刻的意愿高度重合。
她确实受够了这位“细节缪斯”一路上的吹毛求疵和对工作人员近乎漠然的态度,继续跟在她身后,看她因不肯低头看路而一步一趔趄,非但不能让佴梓筠产生任何同情,反而只觉得是一种自我折磨的无谓坚持。
理性分析,跟着南溪不仅身心俱疲,还得时刻提防被她嫌弃;感性层面,她对这位眼高于顶的设计师也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。更何况,牧影安这家伙虽然行事诡谲,但偶尔也能带来些意想不到的“情报”或……乐子?两相权衡,佴梓筠几乎是瞬间就在主观上投了赞成票——这活儿,她接了!
一个看似不着痕迹的“甩人”计划,迅速在她脑海中成型。关键在于,不能显得刻意,必须让南溪“自然”地不再需要她。
接下来的山路,佴梓筠不再只是一个被动的跟随者。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参与到路径选择中来。当遇到岔路,南溪习惯性地抬头远眺、凭借审美直觉做出选择时,佴梓筠便会状似无意地插上一句,声音不大,却足以让南溪和PD听见:
“咦,刚才好像听到那边有比较急的水声?”
“这边树影太密了,光线不好,拍出来效果可能差点。”
“阿婆不是说古寺离山涧近吗?感觉这个方向水汽更重些。”
她的提议总是包裹在客观观察或为南溪考量的外衣下,语气谦逊,不带任何强迫性。南溪虽然对她不甚看重,但在路径迷茫时,听到这些看似有理有据的分析,也会不自觉地被影响。再加上PD偶尔从拍摄角度出发的附和,渐渐地,南溪小组的行进路线,竟真的在佴梓筠这番“润物细无声”的干预下,悄然偏转。
佴梓筠心中窃笑,她可是熟读并背下了整本《BOSS饲养指南》的人!对于李竟思这种对声音极度敏感、行为模式有迹可循的“艺术家”,她会猜不到他大概率会选择沿着水声最清晰、最符合他听觉判断的方向前进吗?
果然,功夫不负有心人。在穿过一片格外茂密的竹林后,前方视野豁然开朗,一处较为开阔的山坡上,另一组人马的身影赫然在目——正是李竟思、周昕甜以及他们的随行工作人员!
陈导在后台监控画面前几乎要老泪纵横!圆梦了!他心心念念的“艺术CP”山野偶遇剧本,虽然迟到了,但总算没有缺席!
南溪在看到李竟思背影的瞬间,脚步微微一顿,一直清冷的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亮光。能与心意相通的“缪斯”在此等清幽之地不期而遇,无疑是一件令她愉悦的事。
然而,这份愉悦很快就被她身边某个“多余”的人破坏了。南溪的视线扫过身旁的佴梓筠,立刻觉得这个格格不入的“工作人员”十分碍眼。有李竟思在场,她更不需要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跟在身边。
她停下脚步,转向佴梓筠,语气疏离而理所当然,仿佛在打发一个临时工具:“佴小姐,我记得刚才牧影安似乎很需要人手帮忙。既然我们现在已经和李老师他们会合了,安全无虞,你不如就脱离我们,回去看看牧影安那边是否需要协助吧。”
过河拆桥,用得如此行云流水。
佴梓筠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无比配合、甚至带着点感激的微笑:“好的,南溪老师。那我就不打扰您接下来的探索之旅了。”心中却是既庆幸计划顺利达成,又对南溪这种用人朝前、不用人朝后的做派鄙夷到了极点。
成功脱离南溪小组,佴梓筠先是站在原地,目送着那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竹林深处,直到彻底看不见,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。她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,终于获得了片刻难得的清静。
现在,轮到她自己的“冒险”了。去找牧影安?说得轻巧。这山路七拐八绕,林木葱郁,视线受阻,谁知道那位溜达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。
她并没有急于行动,而是先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。他们刚才会合的地点是一处相对开阔的坡地,有几条明显被踩踏过的小径向不同方向延伸。南溪和李竟思选择的是其中一条较为平坦、似乎继续向上的路。佴梓筠回想了一下牧影安之前离开的大致方向,与这条路上并不一致。
她选择了另一条看起来更狭窄、似乎偏向山坳处的小路。这条路显然走的人更少,两旁的灌木丛几乎要合拢过来,脚下的落叶也更厚,踩上去软绵绵的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
独自走在寂静的山林里,感觉与跟着大队伍时截然不同。四周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咽、不知名鸟儿的鸣叫,以及她自己清晰的脚步声和呼吸声。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,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,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泥土混合的独特气息。这种静谧,反而让她因刚才人际周旋而略显浮躁的心渐渐沉静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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