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锋并未追击。他缓缓摊开右掌。掌心被弩箭箭头灼烧处,皮肤微微泛红,残留着几点紫黑色的结晶碎屑,传来阵阵麻痹的刺痛。他面无表情地捻起一点毒晶碎屑,凑近鼻尖嗅了嗅,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更深的冰寒。
“冥河腐心草……倒是舍得下本钱。”他低语,指尖发力,将那点致命的毒晶碾成齑粉。“告诉你的主子,”他对着刺客消失的方向,声音不大,却仿佛能穿透密林,“下次,派些够分量的来。这点把戏……”他顿了顿,嘴角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,“不够看。”
龙脊惊弦
翌日,演武坪。
昨夜刺杀的风波被死死压下,营寨内外肃杀依旧。陈锋再次立于兵器架前,目光依旧落在那张通体黝黑、弓臂缠着陈旧牛筋的“龙脊”硬弓上。周围肃立的将校们,包括鹰扬都尉赵广,眼神却与昨日截然不同。昨夜虽严密封锁消息,但王爷帐前撕裂的牛皮帘和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硫磺味,足以让这些沙场老卒嗅到不寻常的气息。此刻再看向那张弓,看向王爷挺拔如松的背影,众人心头都莫名地压上了一块沉甸石。
陈锋伸手,再次握住了“龙脊”冰冷粗粝的弓臂。这一次,他没有丝毫停顿,五指搭上坚硬如铁的弓弦。没有昨日刻意的展示,动作自然流畅,仿佛只是要拿起一件趁手的工具。
嗡——!
低沉雄浑、仿佛远古龙吟的弓弦震鸣再次炸响!比昨日更加震撼人心!
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,那张沉寂多年的凶悍硬弓,在陈锋手中如同驯服的蛟龙,瞬间被拉成一轮饱满到极致的玄月!弓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缠绕的牛筋绷紧到了极限,似乎下一刻就要崩断!
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,陈锋左手已闪电般从箭囊中抽出一支拇指粗的包铁硬木杆破甲重箭!搭箭、扣弦、开弓,一气呵成!动作快得只在众人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!
箭尖所指,赫然是三百步外,昨日赵广射穿的那个皮靶后方,新立起的一块半寸厚、蒙着三层生牛皮的包铁木盾!
三百步!远超寻常强弓有效射程!更何况是“龙脊”这种以力道霸道着称的怪物!
“嘣——!!!”
弓弦回弹!如同闷雷炸响!
一道乌光撕裂空气,带着刺耳的厉啸,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,瞬息跨过三百步的距离!
轰!!!
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响起!
那块足以抵挡寻常弩炮攒射的包铁木盾,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轰中!中心处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!木屑、铁片、破碎的牛皮如同喷泉般向后激射!那支破甲重箭余势未衰,穿透木盾后,狠狠扎进后面夯实的土墙,直至箭羽没入大半!箭杆剧烈震颤,发出嗡嗡的死亡余韵!
整个演武坪,死寂一片。
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。只有木屑簌簌落地的声音。
赵广的脸色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,看着那面被彻底摧毁的巨盾,又看向陈锋手中那依旧在嗡嗡震颤的“龙脊”,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徒手接淬毒弩箭或许还能用天生神力解释,但三百步外一箭洞穿重盾……这已非人力范畴!这需要何等恐怖的力量、眼力以及对那凶悍硬弓绝对的控制力?
陈锋缓缓放下微微冒着白烟、弓弦犹自颤鸣的“龙脊”,仿佛只是随手完成了一次微不足道的演练。他转身,目光平静地扫过一众呆若木鸡的将校,最终落在面无人色的赵广身上。
“赵都尉,”他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,“依你之见,此弓之力,可够格……镇守岭南?”
密林杀局
五日后,黑云岭。
参天古木遮天蔽日,腐叶堆积,散发出潮湿沉闷的气息。这里是岭南通往九皇子封地“滇南”的必经险隘,也是岭南王府新设的第三处秘密匠营所在。此刻,一队伪装成商旅的王府亲卫,押送着十几辆覆盖着厚重油布、车辙极深的马车,在崎岖的山道上艰难行进。队伍中央,一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内,陈锋闭目养神,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那块被毒箭灼伤后留下的淡红色印记。印记边缘已有些许硬痂脱落,新生的皮肉带着淡淡的粉红,麻痹感早已消退,只余下一种力量充盈后的奇异灼热感。
突然!
前方密林深处,毫无征兆地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哨音!如同夜枭厉啼,划破山林寂静!
噗噗噗噗!
道路两侧厚厚的腐叶层猛地炸开!数十道身披藤蔓伪装、动作迅捷如鬼魅的身影破土而出!他们手中并非刀剑,而是清一色的特制三连发劲弩!弩箭箭头幽蓝,在昏暗林间闪着致命的寒光!
“敌袭!护……”护卫头领的嘶吼只喊出一半!
嗡——!
一片密集的弩箭撕裂空气的死亡风暴已然降临!目标精准无比——直指队伍中央那辆青篷马车!箭矢覆盖了马车前后左右所有闪避空间,角度刁钻狠毒,显然是要将那车厢连同里面的人,瞬间射成筛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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