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八点半，东湖集团总部大楼的顶层会议室里，气氛比昨日的江城寒潮还要冰冷。长条会议桌的一端，董事长陈明远指尖轻叩桌面，目光扫过在座的二十余位高管 —— 技术总监李默手里攥着厚厚的方案册，指节泛白；分管生产的副总赵卫东靠在椅背上，双手交叉抱在胸前，眼神里带着若有似无的挑衅；几位家族元老则端着茶杯，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，显然还在观望。
桌上并排放着两份截然不同的方案：左侧是李默团队提交的 “南北双厂、大容量” 优化方案，封面上 “彻底截断污染源” 的黑体字格外醒目；右侧则是赵卫东主推的 “修补式” 方案，仅计划对现有排污管道进行局部改造，配套建设一座小型污水处理站。这场方案评审会，不仅是技术路线的选择，更是集团内部改革派与既得利益派的正面交锋 —— 前者要根除东湖污染的痼疾，后者则要保住依赖旧排污体系的灰色利益链。
“人都到齐了，开始吧。” 陈明远的声音打破沉默，“先请李总监介绍优化方案。”
李默立刻站起身，将方案投影到屏幕上。三维地图上，两座占地各百亩的污水处理厂分别标注在东湖南北两侧，红色管道网络像血管般连接着周边的工业园区与居民区。“根据最新水质监测数据，东湖目前每日接收的工业废水与生活污水总量达 12 万吨，现有排污口 17 处，其中 8 处存在超标排放问题。” 他指向屏幕上闪烁的红点，“我们的方案是，在北区新建日处理能力 8 万吨的现代化污水处理厂，负责处理工业废水；南区新建日处理能力 6 万吨的生态型污水处理厂，承接生活污水。双厂联动，配合截污管网改造，可实现污水 100% 收集处理，从根源上切断污染来源。”
“14 万吨的总处理能力？” 赵卫东突然打断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，“李总监，你这是要把集团的流动资金都砸进去吗？两座厂加上管网改造，初步估算要 28 亿，这还不算拆迁补偿。现在集团的主营业务本就面临压力，你这方案一落地，今年的利润指标还怎么完成？”
“利润指标不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！” 李默立刻反驳，“如果不彻底治理，东湖污染一旦被环保部门挂牌督办，整个集团都可能面临停产整顿，到时候别说利润，连生存都是问题！而且我们的方案采用了 MBR 膜生物反应器技术，处理后的水质可达地表水 Ⅲ 类标准，不仅能改善东湖生态，还能回用于工业生产，长期来看反而能降低成本。”
“说得好听！” 赵卫东拍了下桌子，引来几位元老的侧目，“北区选址涉及三个老旧工厂的拆迁，其中两个是集团的老配套厂，里面都是跟着家族干了几十年的老员工，你说拆就拆，员工安置问题怎么解决？还有南区，靠近高档住宅区，居民能同意建污水处理厂吗？到时候信访投诉不断，政府那边我们怎么交代？”
他说着，从文件袋里拿出 “修补方案” 的资料，推到会议桌中央：“我的方案就务实得多。投资 8 亿，在现有排污口下游建一座日处理 4 万吨的小型处理站，对污水进行简单处理后再排放，既能应付环保检查，又不影响生产和员工稳定，这才是符合集团当前利益的选择。”
“简单处理？” 李默气得脸色涨红，“赵副总，你所谓的‘简单处理’，就是加个滤网过滤浮渣，连基本的生化处理都没有！处理后的污水 COD 指标还是超标 3 倍，根本达不到排放标准，这不是自欺欺人吗？”
双方你来我往，争论越来越激烈。支持赵卫东的元老们纷纷开口，有的强调 “稳定优先”，有的担忧 “资金链断裂”；而李默这边，只有几位年轻的技术骨干帮着辩解，显得势单力薄。陈明远始终沉默地听着，手指在方案册上轻轻划过，眉头越皱越紧 —— 他知道赵卫东的方案治标不治本，但对方提出的成本、拆迁、信访问题，确实是现实难题。如果强行推进优化方案，很可能引发家族内部的更大动荡。
就在这时，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，陈明远的秘书林溪快步走进来，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，同时递过来一个密封的文件袋。陈明远打开文件袋，里面装着一叠资料，他快速翻阅着，眼神逐渐变得锐利。
“赵副总，” 陈明远突然开口，打断了正在滔滔不绝的赵卫东，“你刚才说，你的方案主要供应商是‘江城环保设备厂’？”
赵卫东愣了一下，随即点头：“没错，这家厂的设备性价比高，合作多年了，质量有保障。”
“是吗？” 陈明远将一份资料推到会议桌中央，“可这份工商登记信息显示，江城环保设备厂的实际控制人，是你妻子的弟弟。而且根据财务部门提供的数据，过去三年，集团从这家厂采购设备的价格，比市场平均价高出 15%，这里面的关联交易，你怎么解释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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