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,原本这宅院里最该无忧玩耍的那个小子林承璋,如今却没了那份闲情逸致。
自打接下为父亲着书的任务后,他仿佛一夜之间沉稳了许多。
每日里除了完成学堂的功课,便埋头于书房,或是翻阅父亲早年留下的笔记诗稿,或是向林如海细细询问当年的旧事。
他将父亲幼年、少年直至为官后的诗词文章,按年份细心整理誊抄,每篇后头还要附上自己的注解与感悟,再拿去与父亲讨论,比较自己与父亲当年见解的异同。
时而为父亲的才思敏捷、见解深邃而惊叹佩服,时而又为自己追赶不上而心生烦恼,脸上常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凝思神情。
望舒看过他写的那些“故事”,文笔虽尚显稚嫩,但条理清晰,情感真挚。
她也从那些被整理出来的诗词文章中,窥见兄长林如海少年时的风采。
那是一个天资卓绝、心性纯正、治学严谨的书生郎成长为探花郎的经历。
而承璋这跳脱顽皮的性子,倒不知是随了谁。
只是如今的璋哥儿,眉宇间那份跳脱已被专注取代,颇有些小书生的模样了。
他与煜哥儿私下里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。
望舒如今不再过多干涉,只偶尔问问。
孩子们渐渐大了,总要有自己的圈子与交流方式,现在学着处理书信往来、维系情谊,也是好事。
北地那边的消息也陆续传来。
婆母周氏在信中提及,边镇夏日炎热,冰饮生意好得惊人。
如今每日都需限量供应,饶是如此,价格翻了一倍仍供不应求。
奇怪的是,其他几家同样做冰饮生意的铺子,即便价格未涨,生意也远远不如自家红火。
周氏言语间带着几分不解与自豪。
商队带回的货物,如今大半都无需零散售卖,早被相熟的商户预订一空,送到地头便能交割完毕,省心省力。
三堂婶那边因有亲戚经营铺面,还想多要些货,周氏念着亲戚情分,允了市价供货; 至于三堂婶自家铺子用的,则依旧是成本价。
甚至还有别的商队辗转找上门,想谈合作,被周氏以主事人不在为由婉拒了。
信中也提到了煜哥儿。
周氏不无忧心地写道,这孩子如今变得沉闷了许多,虽每日有黎小昕陪着习武读书,但话却少了。
杨佥事偶尔带两个少年出城打猎散心,煜哥儿也只是默默跟着,不似从前活泼。
更让望舒心疼的是,煜哥儿不仅习武勤勉,如今还主动带着黎小昕进了王家的族学,开始正经读书了。
望舒读到这里,心口闷闷地发疼。
她岂会不知?这是孩子因母亲远在千里之外,被迫加速成长,将那些依赖与孺慕藏了起来,学着承担与克制。
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思念与孤单,都化作了沉默与勤勉。
周氏的信,絮絮叨叨,多是家长里短,但字里行间,望舒读出了婆母深切的挂念。
在周氏眼中,望舒在扬州周旋于王府侯府之间,日日要揣度贵人心思,言行不得自由,这般日子,定是极累人的。
望舒提笔回信,细细宽慰婆母,报喜不报忧,只道自己一切安好,璋哥儿进益良多,府中诸事顺遂。
放下笔,她轻轻叹了口气。
目光转向窗外,兄长林如海的身体,在文嬷嬷与卢先生的精心调理下,总算恢复到了暖房宴前的状态。
想到办宴的种种琐碎与劳神,望舒不禁摇头,实在不明白那些夫人太太们为何对此乐此不疲。
接下来,便是壮壮的满月酒了。
既是喜事,少不得要备下回赠宾客的伴手礼。
有了前次暖房宴的经验,望舒这次打定主意,规模要小,准备却要更充分。
她计划只设三桌席面,仅邀请与西南侯府、郡主府交情深厚、或地位紧要的几家夫人,并各府的嫡子嫡女。
至于西南侯府那些庶出的,此次便不安排上正席了。
因着这个安排,望舒特意请郡主提前与西南侯沟通妥帖。
宴席定在午间,待宾客散去,晚上阖府自家人再聚一聚,吃顿团圆饭。
饭后,便可借着“满月喜庆、阖家团圆”的由头,将立规矩、整肃后院的事正式提上议程。
而郡主也会在满月宴这日,正式移居回郡主府,往后那里便是郡主在扬州名正言顺的主宅了。
伴手礼中照例要有红鸡蛋,望舒在包装上格外花了些心思。
她让自家绣坊赶制了五十个精致的锦缎绣袋,袋上绣着“长命百岁”、“麒麟送子”、“竹报平安”等吉祥图案与字样。
里头装上染红的喜蛋并几样小巧的蜜饯点心,既喜庆又体面。
本以为只请了相熟紧要的几家,此番宴席必能顺顺当当。
谁知,还没等到正日子,麻烦便先寻上了门。
这日晌午刚过,门房便传了消息进来,道是西南侯府来了几位主子求见,已在门外候着。
来的不是旁人,正是世子房里的春姨娘、红姨娘,并三公子、五公子、六姑娘、九姑娘,竟是结伴而来,阵势不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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