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煜那句关于除夕团圆的问话,像一根细细的针,轻轻扎在望舒心口最柔软的地方。
她十分想回去,想得心都发紧,想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,想陪他度过每一个重要的年节。
但这世道,这身份,这肩上重重的担子,让她无法给出一个笃定的承诺。
她沉默了片刻,压下心里的酸楚,双手扶住儿子虽显单薄却已挺拔的肩膀,目光与他平视,极为认真地回答:
“娘现在并不能确定,但会尽量回去。”
这话说得艰难,却无比坦诚。
她不能给空头的希望,怕希望落空时,失望会更伤人。
指尖触及儿子微凉的衣襟,她细心地将那并不存在的褶皱抚平,动作轻柔,带着些许不舍。
“就算娘不在身边,功课也绝不能落下了。还有莫要气你祖母。”
说到这里,她自己也觉失言,不由莞尔,抬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。
“是娘说错了,我们煜儿最是懂事,怎会故意气祖母?
这样吧,我们约定,你每个月给娘写一封信,娘也每月必定给你回信,如何?”
每月通信,王煜眼中那层失落的薄雾有了些许光彩,大约这是离别伤愁里唯一的曙光吧,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:
“好,那我每次多写一点,把家里的事,族里的事,祖母的事,还有我练武读书的事,都告诉娘。”
望舒看着他明亮起来的眼睛,心里那点离愁也被冲淡了些许。
但只要想到王煜那言简意赅、干巴巴如同军报的文笔,不由得暗自失笑,怀疑他这“多写一点”的承诺能兑现几分。
面上却仍是温柔应道:“好,娘等着看你的长信。”
她顿了顿,将话题引开,以免沉溺于离情别绪。
“你去和璋哥儿好好说一下吧,他定是舍不得你的。
另外,也给云家少爷下个帖子,请他来府里一叙。
在你回去之前,你们几个好友好好聚一聚告个别。
需要娘帮你们办个小宴吗?”
王煜摇了摇头,神色已恢复了平日的沉稳:“不用麻烦娘了,就我们三个一处说说话便好。”
“也好。”
望舒点头,顺势提起了对汀苇的安排。
“你需要什么东西,让汀苇去置办便是。
这丫头,娘有意栽培一下。
你平日也多留意些,帮娘看看她的品性和能力。
记住,观察归观察,最基本的防范之心不可无,莫要因娘有意用她,便全然信赖,将事事托付。
多看看,多想想,等娘回北地时,你再跟娘说说,你觉得她有哪些长处,哪些短处,适合放在什么位置上。”
这番话,她说得缓慢而清晰。
她不仅要培养汀苇,更要借此机会,磨砺儿子的眼力。
识人之明,是立足之本。
无论是将来掌家、从军,抑或步入官场,这都是不可或缺的能力。
那种天真烂漫、无忧无虑的生活,只存在于话本传说里。
现实是风刀霜剑,是暗流汹涌。
她希望王煜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,拥有足够的力量庇护他想庇护的人。
这力量,不仅来源于武艺和权势,更来源于洞察人心的智慧。
她自己,不也正是从刚穿越来时的手足无措、茫然惶惑,一路跌撞前行,才勉强在这扬州城站稳脚跟。
现在拥有了这些铺面、田庄、作坊,织就了一张虽不庞大却初具雏形的关系网么?
孩子需要成长,她亦是在这陌生的时空里,被迫飞速地成长。
望着儿子稚嫩却已略显阳刚的侧脸,一个遥远而宏大的愿景在她心中悄然勾勒。
她希望有朝一日,王煜能凭军功封侯,林承璋能以才学拜相。
这并非妄想,而是她为这个家设定的,能够真正屹立不倒、护住所有想护之人的基石。
到了那时,算就是国公府,又何足道哉?
护住黛玉,自是轻而易举。
前路漫漫,这一切都还需要两个孩子的努力,需要时间的积淀。
王煜她倒不太担心,他有名师引路,心性坚定,道路清晰。
反倒是承璋这边,虽在诗词书画上显露天分,但心性似乎还不够沉毅,被嫂子惯得些过了,而嫂子留下的人也以娇养为主。
至于云行简那孩子,画艺灵气逼人,志向似乎在寄情山水,只是不知云家对他,是期望他成为一代名士,还是终究要踏入宦海。
世家的子弟,尤其是被寄予厚望的,身上都背负着家族的责任,鲜少能真正随心所欲。
所谓的纵情山水,多半是仕途失意后的无奈转身罢了。
无论是王煜还是承璋,他们身上都承载着望舒的期望。
她不会强行扭曲他们的意志,但若他们自己选择那条通往权力顶端的艰辛之路,她必会倾尽所有,在后方为他们提供财力与人脉的支撑。
官场、商场、家宅,需得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,彼此支撑。
所有的拼搏奋斗,最终的目的,不过是为了让家人,包括黛玉、王煜、承璋、兄长,乃至北地的婆母能过得更好,更安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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