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青梧踏进益民商行时，棉袍下摆还沾着晨雾的潮气，刚绕过前厅的八仙桌，就见顾晏辰攥着一卷租界地图站在窗边，指尖在吴淞口码头的位置反复摩挲，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。
“影跑了的事，阿明该跟你说了。”沈青梧解下棉袍搭在椅背上，伸手端过桌上的热茶，指尖触到杯壁的暖意，才稍稍压下心底的躁意，“张啸林的人也盯上了，刚才在霞飞路跟了我半条街，想查影的下落和截货计划。”
顾晏辰猛地回头，眼神里满是沉郁：“张啸林？他倒是会捡现成的，一边跟武藤分鸦片利润，一边还想截我们的路子。”他将地图铺在桌上，指尖点向商行后院的柴房，“我已经让人把柴房里的麻绳、铁丝都清了，还加了两道木栓，只是……影跑了，武藤那边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动静。”
沈青梧凑过去，目光扫过地图上商行与码头的路线，指尖落在一处废弃的粮站：“影熟悉租界地形，大概率不会往武藤的领事馆跑，反而会躲在这种三不管的地方，先跟忍者汇合再传信。你让人去粮站、破庙这些地方查，别打草惊蛇，只看有没有穿黑色劲装、鞋印带水痕的人——忍者惯会藏在潮湿处，鞋印里会沾着江底的细沙。”
顾晏辰点头，刚要喊人进来吩咐，就见账房先生老周掀着门帘进来，手里捏着一张揉得发皱的黄纸，脸色比阿明还要白：“沈小姐，顾先生，刚有人把这个塞在商行的门缝里，上面……上面画着这个。”
沈青梧接过黄纸，指尖一沉——纸上没有字，只画着一道歪扭的樱花，樱花底下压着一把短刀，刀尖正对着益民商行的方向。她瞳孔微缩，这是武藤手下忍者的示警标记，意思是“目标已锁定，即刻待命”。
“看来系统的预警没差，武藤已经要动手了。”沈青梧将黄纸按在地图上，语气冷了几分，“商行的后门对着弄堂，最容易被偷袭，你让人在后门装两道暗锁，再堆些装着黄豆的麻袋——忍者身法快，但踩在黄豆上会打滑，能拖延些时间。”
“前厅和后院各留两个兄弟守着，都配上火药枪，再把之前从日军手里缴来的烟雾弹分下去，一旦有人偷袭，先扔烟雾弹，别跟忍者硬拼。”顾晏辰补充道，伸手摸了摸腰间的手枪，“我去前院盯着，你在后院跟阿坤对接，炸药要是借回来了，先藏在粮仓后面，别让人发现。”
沈青梧应下，刚往后院走，就见阿坤带着两个青帮的兄弟扛着两个木箱子过来，箱子上贴着“布匹”的标签，走近了能闻到淡淡的火药味。
“炸药借来了，共二十斤，都是能炸穿木板的硝铵药，”阿坤将箱子放在墙角，压低声音说，“青帮的老鬼说，今早看见三个穿黑衣服的人在码头转，手里没拿东西，却走得极轻，路过的时候还往商行的方向看了两眼，估摸着就是武藤派来的忍者。”
沈青梧蹲下身，打开箱子检查了一遍，炸药都用油纸包着，外面裹着麻布，不会轻易受潮：“老鬼有没有说，那三个忍者往哪去了？”
“往租界西边去了，那边有个废弃的码头，以前是用来装鸦片的，现在没人管，刚好能藏人。”阿坤从怀里摸出一张小纸条，“这是老鬼画的路线，他说要是我们要去查，他能派两个兄弟带路，都是熟悉那片地形的。”
沈青梧接过纸条，心里盘算着——现在去废弃码头，说不定能抓住忍者的踪迹，甚至能截下影传递给武藤的消息，但风险也大，一旦被包围，反而会暴露商行的布防。
“暂时不去。”她将纸条收好，站起身，“现在最重要的是守住商行，等武藤的人先动手。你让老鬼的兄弟盯着废弃码头，只要有动静，立刻来报，另外，让青帮的人多留意张啸林的赌场，他要是想跟武藤联手，肯定会在赌场里密谈。”
阿坤刚要应下，就听见前院传来一声轻微的“咚”响，像是有东西落在了屋顶上。
沈青梧心里一紧，抬手按住腰间的手枪：“是忍者来了，你去后院守着，别让他们从后院偷袭，我去前院找顾晏辰。”
她脚步放得极轻，贴着墙根往前院走，刚走到前厅门口，就见顾晏辰正举着枪对着屋顶，眼神警惕：“上面的人，出来吧，躲着也没用。”
屋顶上没动静，只有风吹过瓦片的“哗啦”声，沈青梧抬头望去，只见屋顶的西北角，有一道黑色的影子贴着瓦片蠕动，动作轻得像猫，手里还攥着一把带毒的短针——那是忍者常用的暗器，针上涂着见血封喉的剧毒。
“小心暗器！”沈青梧低喝一声，抬手将桌上的瓷碗扔了过去，瓷碗砸在瓦片上，“哐当”一声碎了，那道黑影猛地起身，手里的短针朝着顾晏辰射了过来！
顾晏辰侧身躲开，短针“钉”在墙上，针尖瞬间渗出黑色的痕迹。
黑影趁机从屋顶跳下来，落地时没有丝毫声响，手里的短刀朝着沈青梧刺过来，刀风里带着一股刺鼻的腥味——刀上也涂了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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