仓颉的灵感:刻在龟甲上的第一缕智慧
王庭西北角陶窑的浓烟还未散尽,黎仲被愤怒的林狩部猎手围在中间的叫骂声,把新任大酋长启的议事草棚都震得嗡嗡响。启紧皱着眉,指节重重敲在铺着粗糙麻布的石案上,发出闷响:“黎仲!眼睛只认得闪光的东西!部落的脸面都让你丢进烂泥塘了!” 案上,几枚粗糙丑陋的假贝,像几只嘲笑的眼睛,瞪着面如死灰的黎仲。黎仲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,腰弯得额头几乎要贴到冰冷的泥地,嘴里翻来覆去只有破碎的呜咽:“酋长……我、我昏了头……我看那贝……光……”
启烦躁地挥挥手,像驱赶恼人的蚊蝇。刚接过父亲禺疆那沉重的青玉钺,北方林莽里蠢蠢欲动的狼群威胁还在风中飘荡,内部又冒出这等为了几枚闪光贝壳就昏了头的蠢事!部落内外交困的沉重感,比那象征王权的玉钺还要压得他喘不过气。他猛地抬头,目光穿透草棚简陋的顶盖缝隙,望向外面阴沉的天空:“结绳官仓颉!把这次林狩部换假贝的绳结,还有之前陶器作坊、盐巴交割的所有记录绳结,都给我拿来!从头到尾,一件件,给我捋清楚!到底是谁的错,该赔多少牛羊皮子,一粒盐巴也不能含糊!”
角落里,一个一直沉默的身影动了动。那是个约莫四十岁的汉子,身材并不魁梧,甚至有些清瘦,穿着一件洗得发白、打了好几个皮绳补丁的麻布短褂。他有着一张略显方正的脸,眉毛很浓,眼睛里却沉淀着一种与周遭粗犷环境格格不入的沉静与专注,像是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水。他就是仓颉,部落里掌管“记绳”的智者。他腰间挂着的不是石斧骨刀,而是十几个大小不一、颜色各异、打着密密麻麻复杂绳结的麻绳串。那便是整个部落的“账本”和“史书”。
“是,大酋长。”仓颉的声音不高,却透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平稳。他起身,动作不疾不徐,走到草棚一侧专门悬挂记录绳结的木架旁。木架上挂满了绳结,粗的如小儿手臂,细的如同发辫,麻黄的、灰白的、染了赭石的……像一片沉默的、凝结了无数信息的丛林。他伸出骨节分明、指尖带着薄茧的手,熟练地解下几串特定的绳结——代表林狩部交易的、代表陶器作坊出品的、代表黎仲经手的盐巴交易的。他将这些绳结串小心地平铺在启面前的石案上,与那几枚刺眼的假贝摆在一起。
一、结绳的迷宫:一条绳子引发的“血案”
议事草棚里静得可怕,只有火塘中柴火燃烧发出的微弱噼啪声。启焦灼的目光,黎仲绝望的喘息,林狩首领余怒未消的冷哼,都聚焦在仓颉和他面前那几串纠缠盘绕的绳结上。
仓颉盘腿坐下,神情专注得近乎虔诚。他拿起第一串绳结,这是标记林狩部此次交易的大结。他用指尖轻轻触摸着主绳上代表“林狩部”的特殊双股拧花结和三道深深的刻痕(代表三张牛皮),又顺着主绳往下捋。“交易物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手指捻起主绳旁边系着的一根细绳分支,分支上打着代表“贝币”的独特小环结,数量是五个紧密相连的小环。“交易人是……”手指移向另一根细绳分支,上面打着代表“司货黎仲”的交叉绳结标记。
看似清晰无误:林狩部,黎仲经手,用三张牛皮,换了五枚贝币。黎仲抬起头,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:“看!大酋长!绳结上写得明白!是他们自己要换贝币!我可没……”
“等等。”仓颉的声音平静地打断了他。他并没有看黎仲,深邃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复杂的绳结阵列里。他伸出食指,轻轻点在那个代表“贝币”的小环结分支的根部——那里,系着另一根更细、几乎被忽略的灰色小绳头。“这是什么?”仓颉抬眼,目光锐利地看向黎仲。
黎仲的脸色瞬间又白了三分,眼神躲闪:“这……这……或许是上次交易剩下的绳尾巴?不小心缠上了?”
仓颉没有言语,只是用指尖极其灵巧地捻开那根灰色的小绳头。绳头上赫然打着一个非常小的、用特殊手法系成的死结!仓颉的眉头皱了起来:“不对。这是‘未查验’的标记。按规矩,贵重物品入账,必须打上查验结。黎仲,这笔交易拿到的‘贝币’,你当时没有按流程查验印记?”仓颉的目光如无形的钉子,牢牢钉在黎仲脸上,“为什么没有这个标记绳头?”
黎仲的嘴唇哆嗦着,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。他当时满眼都是那诱人的贝光,心里只想着赶紧完成这笔“划算”交易,哪里还记得什么查验流程!“我……我忘了……那贝……亮得很……”他嗫嚅着,声音细若蚊蚋。
“忘了?”林狩首领的怒火蹭地又窜了上来,“你一句忘了,就坑走我们三张上好的野牛皮!用这些烂石头粉糊弄我们?”他抓起一枚假贝,差点又要砸过去。
启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。他看向仓颉:“继续查!往前查!黎仲手里的贝,哪来的?”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
喜欢天朝魂请大家收藏:(m.xtyxsw.org)天朝魂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