钢笔尖在纸面停顿的瞬间,墨迹微微晕开。我盯着那团蓝,没动。耳边还回荡着她最后那句话——“别忘了检查耳返”。不是讽刺,也不是警告,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提醒,像是同行之间最自然的交流。
我合上乐谱,起身时椅子在地面划出轻微声响。走廊灯光比刚才亮了些,可能是时间刚好走到换班节点。我没有直接回办公室,而是朝录音室方向走去。脚步不快,也没想好见了她要说些什么。
拐过转角时,正看见徐若琳从B号录音棚出来。她摘下耳机,搭在颈间,手里拿着一份打印稿,封面写着项目编号和我的名字。我们同时停下,距离不到三步。
空气里有种说不清的安静,不像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对峙,也不完全是松弛。更像是……一场大雨过后,湿气还在,但雷声已经远了。
“你刚录完?”我问。
她点头,“试了一段新写的副歌,不太顺,重来了几遍。”
我没接话。她没走,也没回避视线。
“那份报告,”我开口,“真的没交?”
“我说过的话,每一个字都是真的。”她语气平稳,没有刻意强调,也没有闪躲,“写了,看了整晚,最后塞进了包底。第二天就没再拿出来。”
我看着她的眼睛。里面没有挑衅,也没有伪装的柔和。就是一种很真实的疲惫,混着一点释然。
“我不确定能不能立刻相信你。”我说,“但至少你现在站在这里,愿意承认做过什么,这和以前不一样。”
她嘴角动了一下,不是笑,也不是冷笑,只是肌肉轻微牵动。“我知道我不该指望你马上接受这一切。我也不是为了让你原谅才说这些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说?”
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打印稿,指尖轻轻敲了两下纸页边缘。“因为我不能再骗自己了。每次看到你在排练室一遍遍调整音准,在会议上一条条解释流程,我都觉得……自己像个笑话。”
她抬眼,“我不是输给你,是输给了我自己。我用手段去压人的时候,就已经输了。”
我没有立刻回应。过去那些事确实还在,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消失。但她现在说的话,不是辩解,也不是求和,而是一种自我清算。
“我不想再活在那种状态里了。”她继续说,“提防你,算计你,连听到你进步的消息都觉得是威胁。太累了。”
“所以你现在想怎么做?”
“做音乐。”她说得干脆,“不是靠关系,也不是靠打压谁来证明自己。我想写歌,做制作案,哪怕从助理做起。如果有一天我能拿出作品站在你旁边,而不是站在你对面,那就够了。”
我静静听着。她没说“合作”,也没提“姐妹情深”,甚至没说“道歉”。但她说了“站在你旁边”。
这四个字,比任何承诺都重。
“我可以等你拿出作品。”我说,“但前提是,别再动手脚。项目的事,舞台的事,我们都凭实力说话。”
“可以。”她点头,“以后你在台上的每一秒,我都会听。不是找错,是看你能走多远。”
这句话落下来,我心里某根绷了很久的弦,松了一点。
我们都没再说话,一起往走廊另一头走。脚步节奏不知不觉同步了。经过监控室门口时,值班的技术员抬头看了我们一眼,又低头继续记录数据。没人觉得奇怪,也没人特意关注。就像这种并肩而行,本就是正常的样子。
走到分岔口,她往左,我去右。
“姜美丽。”她忽然叫住我。
我转身。
“你昨天改的那段桥段,升调处理得很好。”她说,“我听了三遍,终于明白为什么关毅坚持要用你的版本。”
我没料到她会这么说。那是个很小的调整,只有熟悉编曲的人才能听出来。
“谢谢。”我答。
她点点头,走了几步又停下,“还有件事。”
我等着。
“下周的评审会,你要提交最终版demo吧?记得提前测试监听系统。上次的问题虽然小,但会影响评分细节。”
我怔了一下。这不是提醒,是经验分享。
“我会注意。”我说。
她没再多说,推开楼梯间的门离开了。
我站在原地片刻,转身走向自己的排练室。推门前,从包里摸出那张写满笔记的乐谱。翻到最后一页,在之前的那句“曾经的敌人,也可能成为第一个听见你真实声音的人”下面,我又添了一行字:
**“当对抗停止,回响才真正开始。”**
笔尖收势时,墨水再次滴落,落在“开始”二字上,慢慢渗进纸纤维里。
我将乐谱夹回文件夹,推门进去。房间空着,琴盖合着,桌上有杯还没喝完的温水。我坐到钢琴前,掀开琴盖,手指落在中央C的位置。
第一个音弹出去的时候,门外传来脚步声,由近及远。我没有回头。
琴键上的手指微调位置,准备进入主旋律。
阳光斜照进来,落在黑白键交界处,把影子拉得很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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