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深沉，村里的狗早已停止吠叫，只有虫鸣在黑暗中低吟。我和老头儿蹲在老四坟前的草丛里，身上的露水已经把衣服打湿。
“疯婆子扔猫，这是挑衅。”老头儿压低声音，“她想激怒老四，让他揭棺而起。”
我握紧手中的柴刀，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“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来？”
“因为你必须了结这件事。”老头儿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烁，“不然她会一直纠缠你，直到把你逼疯。”
风吹过坟头的野草，发出沙沙声响。我想起白天那只死猫的惨状，心中涌起一阵恶寒。
“老四真的会…”
“嘘。”老头儿突然做了个手势，“把刀插进那只黑猫，立在坟前。”
我愣了愣。“什么？”
“反挑衅。你不是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恨老四吗？那就让她现身说法。”
黑猫的尸体已经开始发臭，我捏着鼻子走过去，将柴刀狠狠插进猫的身体，然后把整个“作品”竖在坟头。
鲜血顺着刀身滴落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。
“这样真的管用？”我退回草丛，心跳得厉害。
老头儿没有回答，只是盯着远处的黑暗。
不到一刻钟，远处传来脚步声。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夜色中摇摆着走来，正是那个疯婆子。她的头发乱糟糟的，身上的破布条在风中飘荡。
“好你个小杂种！”疯婆子看到坟前的黑猫，当即发出一声尖叫，“竟敢糟蹋我的宝贝！”
她扑到坟前，用指甲疯狂地刨土。土块飞溅，她的指甲很快就血肉模糊，但她丝毫不在意。
“老四！你这个该死的刽子手！生前杀了那么多人，死了还要作祟！”疯婆子一边挖一边咒骂，“我要把你挖出来，让你永世不得安宁！”
就在这时，地面开始震动。
坟墓里传出闷响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棺材里撞击。疯婆子的动作更加疯狂，她已经挖出了一个深坑。
天空中乌云聚集，雷声滚滚。
“不好，老四的阴魂被激怒了。”老头儿紧张地说，“他要破土而出了。”
一道闪电划过天空，瞬间照亮了整个坟地。在那一刹那，我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：
坟墓里的棺材正在剧烈摇晃，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。疯婆子趴在坑边，双手还在不停地挖掘，嘴里念念有词。
又是一道闪电，这次我看清了棺材盖上的缝隙，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外渗透，像是黑色的雾气。
“快跑！”老头儿拉住我的胳膊，但我的腿软得像面条，根本站不起来。
轰隆一声巨响，棺材盖飞了起来，一个模糊的身影从里面坐起来。那是老四，但又不完全是。他的脸色惨白，眼中燃烧着绿色的火焰。
疯婆子看到这一幕，不但没有害怕，反而狂笑起来。“哈哈哈！出来了！你终于出来了！”
老四的阴魂缓缓站起，身形在闪电中时隐时现。他看向疯婆子，嘴唇动了动，但没有声音。
疯婆子突然停止笑声，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。“你…你想干什么？”
老四的阴魂朝她走去，每一步都让大地震颤。疯婆子开始后退，但已经来不及了。
一道更加强烈的闪电照亮了天空，雷声震耳欲聋。在那耀眼的光芒中，我看到老四的阴魂和疯婆子扭打在一起，两个身影在空中翻滚。
我的头越来越晕，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。雷声、风声、惨叫声混合在一起，形成一曲恐怖的交响乐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我的意识逐渐清醒。
天已经亮了，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坟地上。我躺在草丛里，浑身酸痛。
“醒了？”老头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我挣扎着坐起来，看向老四的坟墓。坟墓完好无损，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。只有疯婆子躺在坟前，一动不动。
“她死了？”我问。
老头儿点点头。“心脏病发作。”
我走到疯婆子身边，她的脸上还保持着恐惧的表情，双眼圆睁，嘴巴张得很大。
“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？老四真的…”
“没有。”老头儿摇头，“老四没有诈尸，那只是你的幻觉。”
我不敢相信。“可是我明明看到…”
“你看到的是疯婆子的恐惧。她被自己的愧疚和恨意逼疯了，最终死在了自己的噩梦里。”
老头儿的话让我感到困惑，但我知道他不会撒谎。也许真相就是这样，有些事情注定无法解释清楚。
“现在这件事算是了结了。”老头儿拍拍我的肩膀，“你也该知道为什么疯婆子这么恨老四了。”
我点点头，等待他的解释。
“二十年前，牛家村发生了一件事…”老头儿的声音变得低沉，“那时候疯婆子还不疯，她叫李秀英，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。她爱上了一个外乡人，那人说要娶她为妻。”
“后来呢？”
“后来那个外乡人被官府抓了，说他是逃犯。李秀英不相信，跑到县衙去闹。但是执行斩首的刽子手就是老四，他一刀砍下了那人的头。”
我倒吸一口冷气。
“李秀英亲眼看着心爱的人死去，当场就疯了。从那以后，她就一直恨着老四，说生前斗不过他，死了也要去糟蹋他。”
老头儿的话让我心中涌起一阵悲凉。爱情、死亡、仇恨，这些人类最原始的情感纠缠在一起，造就了这场持续二十年的悲剧。
“那个外乡人真的是逃犯吗？”我问。
老头儿苦笑一声。“谁知道呢？那个年代，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。也许他是无辜的，也许他真的有罪。但对李秀英来说，这些都不重要了。她只知道，是老四杀了她的爱人。”
风吹过坟地，野草摇摆，发出沙沙声响。李秀英的尸体躺在阳光下，脸上的表情终于变得平静。
“她现在解脱了。”老头儿说，“二十年的痛苦和仇恨，终于结束了。”
我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，心中五味杂陈。爱情让人疯狂，仇恨让人堕落，而死亡则是一切的终点。
“老四呢？他真的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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