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檀栖跪坐在地，双手被人捆在身后，藏在藕粉色裙摆里的双腿也被绳子勒出红痕。
海藻般的长发有些狼狈地粘在脸蛋上，她低着头，轻轻喘气。
上山的路有一段需要靠走，她穿着高跟鞋，几乎是被强推着走的。
此刻，月华倾泻下来，却好似独独将她照亮般，整个人清冷卓绝到极致。
又好似平静过了头。
她真的太平静了，平静到仿佛不知道自己是个人质。
吉尔半蹲下来，手指从她手臂一侧划过，如愿看到她露出嫌恶的表情，他笑了几声，将烟往她的方向吐。
手臂被绑在身后，没有任何支撑，黎檀栖只能用被困的双腿艰难又缓慢往旁边挪动。
躲开他。
虽然在逃命，但他似乎已经筹备好一切，胸有成竹，此刻还多生了欺凌她的心思，“开口说话，不然现在就用这把刀把你那张漂亮的脸蛋划破。”
黎檀栖看着近在咫尺的刀一点点朝她靠近，锋利的刀刃直接将她飘荡的发丝割断。
削发如泥。
更何况是细腻的肌肤。
黎檀栖卷翘的长睫控制不住地轻颤，她侧过脸躲开他的刀片，被冰冷的金属贴在脸上时，轻柔的嗓音低喊一声，“容伽南……”
“真美，可惜了，我就喜欢亲手撕碎你们这副漂亮的皮囊。”
血珠渗透出来，钻心的疼从脸颊传到大脑皮层，她紧紧闭着眼，没让刺痛的眼泪往下流。
“吉尔。”
一道沉稳又薄凉的声音传过来。
黎檀栖霎那间睁开眼，只红着眼眶朝他看过去，嘴唇颤抖着却不敢开口。
“容，你很在意她呢，居然这么快就赶过来了。”
尖刀对准黎檀栖脆弱的脖颈，吉尔桀骜地看着对面无论何时都稳重的人，嗤笑一句，“东方有句古话，英雄难过美人关，容，那些老家伙怎么也想不到，你居然是个情种。”
头顶传来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“嗡嗡”声，越来越近。
容伽南语气很淡，淡到几乎没什么情感，“把她给我。”
“别急，我并不想和你对立，”吉尔一把抓住放下来的云梯，一把搂着黎檀栖，“我会把她放在落基山，容，你可要加快速度，不然，就算我放了她，那些没开灵智的猛兽可不会。”
黎檀栖挣扎着想要下去，耳边是吉尔威胁的声音，“别动，宝贝儿，到时候摔下去，你会死得很丑的。”
“啧，你看，我要是刚刚把你给他，现在我就被打成筛子了。”
他们这些人，夜视能力都非常好，就算现在一片黑，也能在其中发现几分不对劲。
“你现在可是我的保命符。”
他们在半空中一直晃动，黎檀栖什么也看不见，连触感都好似丧失了般，体温骤降。
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裙，北美的冬日却在下雪。
暴露在寒冷的雪夜长达十个小时，她几乎快要失温。
吉尔，“fuck！快停下，随便找个地方把她扔了，她体感失温，别死在我们手里！”
传声机里传来队友的声音，“你疯了吗！赶紧把她带上来，要是她死了，容不会放过我们！”
吉尔，“艹！真麻烦。”
“气温这么低，你连一件外套都不给她，她冻成这样怪谁？要真死了可别拉上我们。”
“行了，就扔前面那座山，给容发个地址，让他赶紧去找人。”
“……”
冷，黎檀栖意识模糊间只记得她好冷。
但是四肢被冻得根本动弹不了，十分僵硬。
北美的雪下的好大，只一会儿她便感觉到身上覆盖了一层雪，只是还没到可以保温的程度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她突然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舔她的脸。
她睁不开眼，却感觉这只危险的庞然大物正轻轻压在她身上。
这时候，她满脑子都是北美山上凶猛的野兽，会将她吃掉。
也不知道容伽南找过来时，她还剩下哪个部位能证明尸体是她。
或许是四肢吧，这么冷的天，动物都喜欢吃热的，她现在也冷，冷到毫无反抗之力，只有身躯是热的。
好吧，现在身躯也是冷的，估计只有内脏是热的吧。
开膛破肚的样子展露在那么多人面前，
好丑啊。
她的偶像包袱要掉完了。
黎檀栖绝望地想着。
她也想活着，可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消散，她已经严重失温了。
可，骑在她身上的猛兽，好似并不打算吃掉她，只是趴在她身上，嗅她的味道。
她没有感觉到疼。
却什么也听不见，看不见，摸不到，和天地间只剩下一点点的触感。
藕粉色的裙摆似乎要和这一地的雪融为一体，她满头黑发也变成白丝，肌肤灰白，四肢冷硬。
……
黎檀栖第一次觉得这么冷，是在父母离婚的第一年。
那天，是她寒假的第一天，落地京城时，第一次见到京城的雪。
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落下来，她站在接站口，来接她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。
一开口便是，“我是你爸爸的现任妻子，我姓林，你可以叫我林阿姨，欢迎你来我家玩儿。”
我家？
当时，小小的黎檀栖站在机场门口，脸蛋被冻得很红，却不见一丝一毫的不耐。
但一听到她的话，心思细腻的黎檀栖开口道，“我记得我们回的是姜家，不是你林家吧。”
那时的记忆已经模糊，只知道，林巧倩被她的话噎住了，随后说了什么也记不清了。
之后，她第一次从姜家回来，就问黎女士，“妈妈，爸爸的家还是我的家吗？”
“檀檀，黎家永远是你的家。”
“爸爸虽然有自己的家了，但他永远是你的亲人。”
她隐晦地告诉黎檀栖，她的家在江南。
去京城，也只能叫去玩儿，叫小住一段时间。
那不是她的家。
她的爸爸不止是她的爸爸，
她是独生女，也不是独生女。
割裂扭曲的关系，让她有段时间一直很敏感、多疑，爱胡思乱想。
就算有黎女士全部的爱，可她也很忙，黎檀栖经常连续好几天见不到她。
……
“babe，怎么还在睡，该醒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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