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说什么？”他反问，眼神清澈坦荡，反倒显得张大婶那点心思格外龌龊。
张大婶的脸，彻底垮了下来。
她张了张嘴，最后什么难听的话也没敢说出来，只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。
“真是怪人！”她嘟囔了一句，端着自己的搪瓷盆，悻悻地扭头走了。
乔明远看着她的背影，微微摇了摇头，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。
他转身，大步流星地上了楼。
刚走到家门口，钥匙还没插进锁孔，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就从门缝里霸道地钻了出来。
是红烧肉的甜香，混着蒜蓉炒青菜的清香。
乔明远的心，瞬间被这股温暖的烟火气填满了。
他推开门：“我回来了。”
屋子里，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身影正好从厨房里端着一盘菜走出来。
是林子豪。
他看到门口高大的乔明远，端着盘子的手下意识一抖，脖子也跟着缩了缩。
那样子，活像个被抓了现行的小贼。
“明……明远哥，你回来了。”他的声音都有点结巴。
可话音刚落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，猛地挺直了腰板。
他脸上那点心虚瞬间被得意洋洋所取代，献宝似的将手里的那盘蒜蓉青菜往餐桌上一放。
“明远哥！我跟你说！”他一脸的与有荣焉，“琴姐可太厉害了！养殖场那边原材料的事儿，我们已经彻底搞定了！”
乔明远换鞋的动作顿也没顿。
他早就猜到了，所以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。
他心里为李玉琴高兴，看着眼前这个咋咋乎乎的半大孩子，也觉得顺眼了不少。
“那挺好，”他声音里带着笑意，“以后再也不用为这事儿发愁了。”
正在这时，李玉琴也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红烧肉从厨房里走了出来。
她看到乔明远，眉眼弯弯，笑意盈盈。
“回来了？快去洗手，准备吃饭了。”
她将菜放在桌上，又看了一眼得意非凡的林子豪，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“你可别听他吹牛。”
“养殖场的人，为了邀功，电话都直接打到县委办公室，找林书记去了。”
李玉琴的语气里满是调侃。
“听说，这小子昨天晚上回家，差点没跟他爸打起来。”
乔明远一愣，他洗手的动作停了下来，转过头，有些诧异地看向林子豪。
他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不解：“为什么？”
“难不成……你爸不让你做这生意？”
林子豪不自在地哼唧了一声，脖子都有些红了。
他端着碗，眼神躲闪地扒拉着米饭，声音小得像蚊子叫：“那倒不是……”
“我爸那人，就是怕我在外面打着他的旗号，胡作非为，欺压别人。”
乔明远闻言，不由得摇了摇头。
他放下筷子，深邃的目光落在林子豪那张既委屈又嘴硬的脸上。
“你和你爸的问题，是真的很大。”
林子豪猛地一怔，抬起头，嘴巴都忘了合上。
乔明远的声音不大，却像一颗石子，精准地投进了林子豪心里最深的那潭死水里。
“最明显的一点就是……”乔明远一字一顿，清晰无比，“他根本，一点都不信任你。”
“！！！”
这几个字，像一道惊雷，在林子豪的脑子里轰然炸开。
他整个人都呆住了。
信任？他爸信任他？
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！
他本来是有点怵乔明远的，觉得他跟他爸那种老古板是一路人，还带着一股子军人特有的，冷冰冰的压迫感，让人不敢在他面前造次。
可这会儿，乔明远一句话，就戳破了他和他爸之间那层摇摇欲坠的窗户纸。
他那点怵意，瞬间就烟消云散了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！
他看乔明远的眼神，都变了！
那简直是找到了组织，引为知己的眼神！
“可不是嘛！明远哥！”林子豪“啪”地一声把饭碗往桌上一放，整个人都凑了过来，“我算是看透了！在你面前我也不藏着掖着了！”
他那点被老爹训斥的郁闷，此刻全都转化成了吐槽的动力：“我爸那个人！”
“平时对我爱答不理的，一年到头说不上几句话，根本就不管我！”
“可一有事，就非要我按照他的想法来！半点都不能差！”
“什么事都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！”
“从小到大，从穿什么衣服到跟谁玩，他都要插一手！”
“我就没有一点自己的自由啊！”
他越说越激动，唾沫星子横飞，把这十几年的委屈都倒了出来。
李玉琴在一旁笑而不语，只是默默地给乔明远夹了一块烧得软烂入味的红烧肉，又给林子豪的碗里添了些米饭。
这两个男人，一个沉稳如山，一个跳脱如火，能这样坐在一起聊开了，倒也是件稀奇事。
乔明远就那么安静地听着，眼神沉静，像一潭深水。
不打断，也不评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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