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林的一句话暴露了命案与他二人有关的事情。
然而此时，不论是北姚村的村民，还是差役们沉浸在呕吐中，暂时无心他顾。
光是看到那罐子中的东西，就让他们莫名想吐。
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中，沈钧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望向周平和张林的眼神却好似冬日里的冰刀。
温清宁叹了口气，从锦袋里取出油纸，带上手衣把散落在地东西收拢好，和另一个小坛子递给身手的沈钧行，随后走向姚五娘，悄声问道：
“你在家中可有见过一条手指宽的编绳？”
姚五娘早就被罐子里的东西吓得瘫软在地，听到温清宁的问题茫然了一瞬：“那是他的腰绳，是婆母给他编的，几乎日日戴着。”
温清宁一怔，竟然是腰绳！她一直以为是鞭子。
将极有可能是杀人凶器的腰绳戴在身上，这张林也是个疯子。
姚五娘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：“小娘子，会不会弄错了？”
温清宁对上的眼睛，缓声问道：“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？”
姚五娘瞳孔一颤，默默收回了手。
温清宁走回沈钧行身边：“凶器可能找到了，是张林身上的腰绳。”
沈钧行闻言径直走到张林身边，扯开他的扞腰，果然看一根人字编纹的腰绳。
把腰绳解下的那一瞬，一直笑嘻嘻的张林陡然变了脸色，眼神阴沉骇人。
“将张林、周平二人并地上的赃物，一柄带回府廨。”
除了两人和赃物，一同带回府廨的还有那头骡子和驴。
回到京兆府廨，就看到等在院子里的发财和张三接，以及跟着刑部侍郎严世通外出的李立身和韩君正。
韩君正上前禀道：“吏部侍郎夫人身上的衣裳找到原主人了。衣裳是女主人的，白日被人买走，说买衣裳的人行色匆匆，要的很急，给的是银铤。人已经带回来，现在画师处给买衣裳的人画像。”
沈钧行赞许道：“做的不错，严侍郎呢？”
“侍郎受了伤，又熬的太累，已经回府了。”韩君正回道，“村里路太难走，有些地方马蹄打滑，我们只能下马步行。侍郎没走过那样的路，摔断了腿，大夫说伤了骨头，要好好修养三个月。”
众人一时间有些沉默，他们只是想把严世通支开，却没想到他会摔断腿。
沈钧行朝李立身看去：“所有参与搜查的人可得两日休假，自己选日子休息。”
李立身面上一喜，连忙俯身道谢。
府廨、县廨的差役，每月只有两日休假，若有事多请一日，便会被扣俸禄。
而这两日休假也要轮班才能休，然而因为底层差役忙碌，每月的休假其实很难保证。
让人把张林和周萍带下去关押后，又把周平的娘子高氏唤来。
温清宁指着站在院子中间的骡子问道：“看看，这是你们家的骡子？”
高氏凑近细看，嘀咕道：“瞧着有点像，可毛色不太一样……这个尾巴，怎么是这个样子？”
她一面说，一面摇了摇头：“应该不是……可这长得也太像了。”
刚说完，那骡子亲昵的拿嘴咬了咬她的衣服，又喷出一口气。
高氏一愣，试探着喊了一句：“大傻个儿？”
那骡子耳朵往后摆了一下，蹭着高氏的动作愈发亲昵。
“还真是我家大傻个！”高氏喊道，“你怎么成了这个色儿？哪个缺德的给你弄成了这样？”
农家人宝贝牲口，看的牲口比看自家孩子还重，最忍不得的就是别人祸害自家的牲口。
温清宁在旁边说道：“应该是你夫君周平染的。”
还在骂人的高氏突然卡壳：“周平？他为什么这么做？这玩意给大傻个儿弄病了可怎么办！”
高氏一脸心疼的抚摸着骡子。
温清宁又问了一遍：“确定这是你家的骡子吗？”
高氏点头：“这就是我家大傻个，他比一般的骡子都大，村子里拉车的都是驴子，只有我家大傻个一头骡子，站在里面傻乎乎的。”
温清宁端着一个小坛子给高氏看：“认得这个吗？”
高氏狐疑的看了她一眼，却还是低头仔细查看。
“这是我家地窖的坛子，上头的泥封还是他让我找来的。这泥封咋开了？”说着就想伸手去拿。
温清宁端着坛子的手臂一缩，接着问道：“知道坛子里面的是什么吗？”
“周平酿的酒，宝贝的很，特意交代不让我碰。”高氏看到开封的坛子有些可惜，“这么一开，里面的酒可就酿不成了。唉？我家骡子和酒坛怎么来这了？”
温清宁没有回答，让高氏在证词上画押后，就差人把她带了下去。
她望向沈钧行：“侯爷，我先拿腰绳去和勒痕比对一下。”
沈钧行颔首。
结果很快就出来了，孔青竹与刘慧儿脖子上的勒痕和腰绳完全吻合。
先提审的是周平。
周平被两名差役死死押上公堂，一抬头瞧见坐在旁侧的温清宁，顿时大怒。
他挣扎着身子用力朝温清宁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，嘶声道：“早知道这么快被抓，我们第二个就该先选你！”
沈钧行眸光骤然结冰，声音里是压不住怒火：“放肆！国法昭昭，岂容你胡作非为！”
温清宁困惑地望着周平：“我并不认识你，你为何如此恨我？”
周平恨声道：“像你们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，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！”
“人尽可夫？”温清宁越发疑惑，“你有什么证据？”
周平“呸”了一声：“那个孔青竹借着开食肆和旧情人厮混，还怀了野种，难道不该杀？”
“还有那个刘慧儿，你以为他杂货铺的生意为什么那么好？还不是靠和那些上门买东西的人调笑换来的！
“都已经选了姚八斗做上门女婿，还吊着董良才！我那天出城，正好看到他和董良才在地上滚成一团。不要脸！”
“至于你，你比他们都可恨！你都定亲了，还敢和你夫君的亲叔叔纠缠不清！”
温清宁皱眉：“你如何知道我订过亲？”
周平道：“去年在京兆府廨的大街上，你夫君的小妾苦苦哀求你回家，甚至你夫君都不嫌弃的亲自来接你！结果呢！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，虐待妾室，还让你的奸夫殴打夫君，你比那两个人更可恶！更该死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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