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院主已在等。
跟他一块儿等的还有许延的一众徒弟们，一帮人就顾着在那儿嬉笑，也不着急。
唯一比较特别的就是被绑着的九灵元圣，一直搁那儿拉着个脸，垂首闭眼不肯见人。
只要我闭着眼，那就没人能注意到我是被绑着的。
许延是跟敖妤一块儿来的，老院主则微笑着迎了上去。
许延笑道：“老院主，咱们怎么走？”
老院主道：“此处离城内并不算远，步行即可。”
许延点点头：“好，那咱们可以走了。”
悟空这时开口道：“师父，这狮子怎么办？”
许延像是这才想起来，“噢对，让黄狮背着他得了。”
九灵元圣老脸憋得通红，鼻子里都喘出两道白气。
“我不去！”
黄狮精也有些为难道：“师父，我祖师爷爷实在不愿出门，不如就让他待在……”
“哎……这说的什么话。”
许延直接否决，“这老钻在屋里不出去怎么行，万物生长靠太阳嘛。”
九灵元圣一听差点气得背过气去。
老院主也忍不住问道：“老师，敢问为何要把这位施主……呃，为何这位施主要把自己绑起来？”
许延耸耸肩：“哎呀，这谁知道呢，估计自己有那癖好吧。”
“呃……”
老院主愣了一秒，然后立马就接受了九灵元圣这个人设。
毕竟他都这么老了，什么人物没见过，这种的也是可以接受的。
老院主的人气似乎不错，城内有不少人都认出了他，而且看着条件都还不错，都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。
老院主一一做出回应，脸上的笑几乎就没断过。
直到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，他这才跟许延解释道：“老和尚年轻的时候常去给人家做法事，来城里讲经，因此在城里还算有一点名气。”
许延笑着点点头：“看得出来，老院主名声一定很不错。”
老院主像是陷入了某种追忆，喃喃道：“自打我当了院主，就很少来城里了。”
白日的金平府很安静，也可以说是没那么喧嚣。
但当夜色降临，人们仿佛撕下了面具，开启了一场彻夜的狂欢。
因为今日难得解了宵禁。
焰火燃起，花灯悬挂。
大道上香车辇过，灯月之光交相辉映，六街三市无处不亮。
观不尽铁锁星桥，看不了灯花火树。
这边是雪花灯、梅花灯，换条小巷又变做了秀屏灯、画屏灯。
核桃灯、荷花灯楼台高挂，更有青狮灯、白象灯，眼花缭乱。
路边已挤满了人，而且都是男人。
河上停着几艘华丽的船只，里面坐着的都是衣着华贵的公子哥们。
为什么船会停在这里？
只因这里有一座楼——红妆楼。
女子多爱红妆，那么这里当然都是女人。
什么地方都是女人？
年轻的女子在楼上倚着栏杆嬉笑着，看着挤在下边的男人们。
路过这里的人当然没有一个能忍得住不看过去的，如果有，那么也当然是装出来的。
许延当然也看了一眼，这并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，可让他意外的是，老院主居然也看了一眼，而且是深深看了一眼。
这倒让许延有些意外了。
不过他也识趣地没有问，这种问题本来也没什么好问的。
不过老院主倒是主动开口了：“老师是不是觉得很奇怪？”
许延打了个哈哈：“这有什么奇怪的，好奇嘛，人之常情而已。”
老院主淡淡一笑：“老和尚并不好奇，这样的场面已见了不知多少次了，不论换什么样的人来也没什么好奇的。”
“那又为什么要看呢？”
许延这回不得不问了。
老院主道：“因为老和尚年轻的时候，也曾经进去过一趟。”
许延正想说点什么，结果也没机会说了。
因为这时候楼上的姑娘们正抛着白莲灯。
抛给她们中意的人。
红妆楼的女人居然抛出的是代表圣洁的白莲花，这实在是很古怪的事。
这只因为今天是很特别的日子。
寻常的日子里她们只能任由客人们挑选，没有拒绝的资格。
唯独今天，她们可以自己选。
这看起来实在是很亏本的买卖，但实际上一点都不会亏。
因为每人只有一盏白莲灯，因此她们必须精挑细选，选中价值最大的那个给出去。
男人们也在等待着，因为每个姑娘手里虽只有一盏白莲灯，而一个男人却不止能收到一盏。
能收到越多的白莲灯，那么这个人当然就越有面子，越能受到别的男人的艳羡。
他们享受这种目光，如果没有这种目光的存在，那这件事就显得无趣极了。
能享受到别的男人享受不到的女人，这才是一个女人能卖出高价的原因。
那么你平日里当然就要足够阔绰，才能让人家记住你，把灯抛给你。
一个女人哪怕没有那么漂亮，只要价钱足够高，能勾起人们心里的欲望，那就一定有人愿意掏这个钱。
当然，这种事也难免会有一些意外的，比如许延就是个例外。
因为一个和尚哪怕很有钱也不会把大金链子戴在脖子上，那么人们往往就很难看出他很有钱。
而且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肥肉，也不像个捞的油水够多的僧人。
唯一值得说道的就是，他的确很俊。
俊到女人们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晚，这里的哪个女人平日里不压抑呢？
肉体越是满足，精神就越是空虚。
于是她们在今天也难免有不少想放纵一晚的。
老鸨当然也不会阻止，毕竟如果白莲灯都到了有钱人那里，那还怎么吸引更多的人来呢？
他们又怎么肯砸更大的价钱进来呢？
于是这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男人，哪怕平日里一分钱都不肯花的男人们也来了，都期盼着狗运会砸在自己头顶。
虽然他们也知道这多半是妄想，但……万一呢？
毕竟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，对吧？
一盏白莲灯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许延手里，场内所有的人都发起了唏嘘声，眼神凶狠到恨不得把他吞进肚里。
一盏灯而已，为什么能让人们这样疯狂、难过、嫉恨？
这只因抛灯的人是今夜最大的角儿。
她抛灯的时候，所有的女人都只有站在一旁候着的份儿。
红妆楼的新任花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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