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时，白若雪才踹开镇北王府那扇吱呀作响的后门。
怀里抱着的退婚书早被揉成了团，此刻正被她随手丢进墙角的垃圾堆里，跟半块发霉的馒头作伴。
“呸，什么玩意儿。”她啐了一口，不是生气，是嫌脏。
环顾空荡荡的正厅，往日里雕梁画栋的王府如今只剩四面白墙，角落里结着蜘蛛网，风一吹过，扬起一阵尘土。当初抄家的官兵倒是“客气”，没把家具全搬走，只留下一张缺了腿的太师椅，和一个掉了门的紫檀木柜子——哦，柜子里还剩半袋发霉的大米，算是老天爷赏的“启动资金”。
白若雪踢了踢柜子，米粒从裂缝里漏出来，引得墙角一只瘦骨嶙峋的老鼠“吱”地叫了一声，叼着米跑了。
“嘿，连老鼠都比我有钱，至少它还有存粮。”她自嘲地笑了笑，拍拍手站起来，肚子却不合时宜地“咕噜”叫了一声。
从昨天到现在，她就只吃了半块干硬的窝头。
“不行，得搞钱。”白若雪摸了摸干瘪的肚子，眼神亮了起来。她这人什么都缺，就是不缺想法。
晃进破败的厨房，灶台上除了一个豁了口的陶锅，就只剩几根蔫了吧唧的苦瓜，还是昨天从菜市场捡的别人不要的剩货。
“苦瓜……”白若雪戳了戳那几根绿油油、布满疙瘩的玩意儿，眉头皱了起来。这东西苦得能让人掉眼泪，怎么吃？
她在厨房里转了三圈，除了那半袋发霉的大米，就只有一小罐见底的蜜糖——还是以前王府没倒时，她偷偷藏起来的。
“发霉的大米……苦瓜……蜜糖……”白若雪嘴里念叨着，突然眼睛一亮，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。
“有了！”
她一拍大腿，抄起那几根苦瓜，也不管干不干净，放在水缸里随便洗了洗，就开始忙活起来。
先是把苦瓜去籽，切成两半，然后拿出一把生锈的水果刀——这还是她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——小心翼翼地在苦瓜内壁雕起花来。她手很巧，以前在王府时学过些女红，此刻用在苦瓜上，倒是别有一番风味。不一会儿，几根苦瓜就被她雕成了镂空的花纹，看着像是某种精致的容器。
接着，她把发霉的大米挑拣了一下，去掉明显发霉的部分，熬成了一锅稀粥。然后把稀粥放凉，拌入仅剩的蜜糖，调成了甜滋滋的米糊状。
最后，她把米糊小心翼翼地填入雕好的苦瓜“容器”里，撒上一点点从院子里摘的野花花瓣，看上去顿时精致了不少。
“嗯……”白若雪歪着头看了看成品，满意地点点头，“虽然材料是垃圾，但卖相还行。”
她想了想，给这道“美食”取了个响亮的名字——“先苦后甜状元羹”。
“多吉利的名字，”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厨房自语，“先吃苦，后甜，还能中状元，那些望子成龙的家长不得抢破头？”
说干就干，白若雪找了个破陶碗，把状元羹装进去，又用一块干净的破布包好，准备去书院门口碰碰运气。
路过院子时，她瞥见墙根下有几块破木板，灵机一动，又捡了根树枝，用生锈的水果刀在木板上歪歪扭扭地刻了几个字：“先苦后甜状元羹，吃了必中状元，不灵包退！”
“完美。”她扛起木板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，走出了王府。
此时天色已晚，京城的书院大多已经放学，但总有几个“勤奋”的学子还在苦读，更重要的是，总有几个“焦虑”的家长在门口等着接孩子。
白若雪选了京城最有名的“鸿儒书院”门口，把木板往地上一立，就开始吆喝起来。
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！先苦后甜状元羹！吃了必中状元，不灵包退！”
她的声音清亮，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劲儿，很快吸引了几个路过的行人。
“小姑娘，你这卖的是什么？”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大婶停下脚步，好奇地打量着她的破陶碗。
正是昨天买了糖球的王大娘。
白若雪眼睛一亮，认出了她：“王大娘！是我，昨天卖糖球的那个！”
王大娘恍然大悟：“哦！是你啊小姑娘！你这‘状元羹’是什么东西？真能让人中状元？”
白若雪连忙点头，把陶碗往前一递，露出里面雕着花的苦瓜和甜米糊：“大娘您看！这是我新做的‘先苦后甜状元羹’！您看这苦瓜，代表读书的苦，这甜米糊，代表中状元的甜！吃了这个，就是‘先苦后甜’，暗示着学子们先寒窗苦读，后金榜题名！”
她顿了顿，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：“而且啊，我这羹里加了‘ secret 配方’，能开窍！您想啊，脑子开窍了，还怕考不上状元吗？”
王大娘将信将疑：“真这么神？”
“当然！”白若雪拍着胸脯保证，“不灵包退！我就在这书院门口摆摊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！”
旁边几个接孩子的家长也围了过来，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。
“这小姑娘昨天就在朱雀大街卖糖球，嘴皮子可厉害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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