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育良在听到钟老和钟书记，有意与其探讨后，立刻正了正身子，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向祁同伟问道："同伟啊，钟老和钟书记具体都问了哪些方面的问题呀？"他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茶几，发出规律的轻响，"你详细说说，我也好提前做些准备。"
祁同伟注意到老师西装袖口微微发颤，知道这是高育良内心急切的表现。他故意沉吟片刻，给足了对方期待的时间，才缓缓开口："钟老最关心的是地方经济转型问题。他特别问到了汉东省在传统产业升级方面的具体举措。"
"哦？"高育良眼睛一亮，立刻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装帧考究的笔记本，"你等等，我记一下。"他翻开密密麻麻的笔记，钢笔悬在纸上，"你是怎么回答的？"
"我重点介绍了您在课堂上曾与我们提起过的，在吕州推行'新旧动能转换试验区'。"祁同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，"特别强调了您提出的'政府引导、市场主导、企业主体'的三位一体模式。钟老听完很感兴趣，还问这个模式能否在全省推广。"
高育良手中的钢笔在纸上飞速记录，墨水晕开了一片也不在意："好，很好。这个课题我最近刚好有新思考..."他突然抬头，"钟书记呢？他主要关心什么？"
吴慧芬适时地递上一杯新泡的龙井，祁同伟道谢后继续说道："钟书记他问得更具体。"
“钟书记他有向我问起过您在政法系统的改革思路，尤其是司法责任制方面的见解。"
"这个我有研究！"高育良立刻振奋起来，从书柜深处抽出一沓材料，"去年在汉东党校的研讨会上，我就专门有向梁群峰梁书记和其他同志们有论述过这个课题..."他突然顿住，狐疑地看向祁同伟，"钟书记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？"
祁同伟早就料到有此一问，从容答道："因为中央正在酝酿司法体制改革方案。钟书记说，像您这样既有地方执政经验，又精通法学理论的干部很难得。"
听祁同伟这么说，高育良的指尖在材料扉页的"内部资料"字样上缓缓摩挲，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灯光下，那四个烫金小字在他指腹下闪烁着微妙的光泽。祁同伟注意到老师镜片后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精光，像是深潭中突然掠过的鱼影——他太熟悉这个表情了，每当高育良心中盘算着什么时，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就会浮现出这种锐利的光芒。
书房里弥漫着龙井的清香，吴慧芬正娴熟地摆弄着茶具，瓷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。祁同伟知道，老师此刻心里已经在权衡这份材料的分量，盘算着如何借这次难得的机会进入钟家的视野。但他必须给老师提个醒。
祁同伟不动声色地调整坐姿，真皮沙发发出轻微的吱呀声。他身体微微前倾，刻意将声音压得极低，却又确保每个字都能清晰地传入高育良与吴慧芬耳中："钟爷爷与钟书记除了询问我在经济改革、司法责任制方面的见解外，"他顿了顿，目光在二人脸上逡巡，"还特别问了一个问题：汉东省内的领导干部，是否存在拉帮结派的现象？"
这句话像一块冰投入热茶，书房里的空气骤然凝固。祁同伟敏锐地捕捉到吴慧芬手腕一颤，茶壶嘴偏离了杯沿，一道琥珀色的茶汤溅落在紫檀茶盘上，晕开一片深色水渍。
高育良的动作则是更为明显。他手中的钢笔突然悬停在文件上方，笔尖凝聚的墨水滴落，在雪白的纸面上洇出一片不规则的深蓝。那抹蓝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，像是一道突然出现的伤口。
"哦？"高育良的声音依旧平稳，但祁同伟注意到他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滑动了一下。随后高育良缓缓摘下那副黑框眼镜，从上衣内袋掏出一条熨烫妥帖的丝质手帕，开始细致地擦拭镜片。这个动作看似平常，但祁同伟知道——每当高育良需要掩饰真实情绪时，就会用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来争取思考时间。
书房里的座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，时间仿佛被拉长了。透过镜片的反光，祁同伟看见老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，像是警惕，又像是兴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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