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学两周后，冷珊第一次出现在教室门口。
她头发长了很多，戴着一个口罩，遮住了大半张脸，可透过口罩的边缘，还是能看到一些斑驳的疤痕。
不大，不深，却让人无法忽视。
冷珊一出现，嘈杂的教室瞬间就安静下来，不少人都看向了她。
以往不管学校怎么强调，也不管什么场合，冷珊经常我行我素，穿着她那漂亮又昂贵的私服，但这次返校她却一改往日的风格，和大多数人一样穿上了学校发的冬日校服。
这套校服上衣里面是衬衣毛衫，外面则是稍显宽大却并不难看的棉服。
“冷珊，进去坐下。”
班主任说完就走向了讲台，可冷珊却站着没动。
她像个初来乍到的转校生，一手提着书包，一手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局促的捏着校服过长的袖子。
这副模样，让不少人面露疑惑。
她这是怎么了？
可不等大家看出个所以然来，冷珊又一改方才的局促不安，抬起小巧的下巴，像往日那样高傲的扫视全场，视线掠过那么几个人的时候明显停顿，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回到她原本的位置上。
那里此刻坐着别人。
而她的同桌，她的竹马，背弃了她的凌瑜，则被发配到了最后一排正对着讲桌的位置。
她掐着点来的。
颜璨没看她。
凌瑜也是。
上课铃忽然响起，像是晴空霹雳，震得冷珊头皮发麻。
“冷珊，你的位置在第一排，赶快坐下，我们要上课了。”
班主任的声音再次传来。
冷珊早就发现了那个空位。
其他地方都坐满了人，只有那个位置是空的，她知道那是父母和老师商议后给她选择的位置。
但她不喜欢。
不喜欢那个位置。
不喜欢那个位置左右后方的人，他们是什么东西，也配用那种嫌弃的眼神看着她？
可最后她还是坐下了。
班主任的声音温柔有力，课讲得也很好，但在冷珊听来却无比刺耳，不止班主任，任何一个老师的声音都让她如坐针毡浑身难受。
以至于早上的课都没上完，还有十五分钟才下课的时候，冷珊推开课桌跑出了教室。
讲课的是英语老师，因为担心叫了两个女生一起去看冷珊，却听她在厕所里吐得死去活来，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并未多想什么，早就结婚生子的英语老师却皱起了眉头。
等冷珊出来，看着对方发白的脸，她心中又升起不好的感觉。
可不等她上前询问什么，冷珊就率先发难，指着她一脸厌恶地说：“你别过来，我光是听见你的声音就恶心想吐，你一靠近，我又要吐了！”
英语老师没说话，两个女生却为她打抱不平。
“冷珊你说什么呢！老师是关心你，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！”
“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啊！”
冷珊瞥了两人一眼，冷笑一声，“你们是什么东西，也配管我？”
两个女生一愣，不明白她为什么对任何人都这么恶劣，想到之前她们还为冷珊说过话，顿时就觉得自己傻透了。
一女生气道：“谁要管你！谁稀罕管你！你要作就作去！”
另一个重重点头。
她们可以说气话，老师却不能，不仅不能说一句重话，还得好声好气地劝冷珊回教室。
“那个鬼教室，我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。我更不想听你那乌鸦一样难听的嗓子！”
冷珊骂了一句，然后朝楼道走去。
英语老师让女生跟班主任说一声这里的事，自己则跟上了冷珊。
打探消息的同学进来了，有人问他，“你出去看了，怎么回事？大小姐又怎么了？”
“好像吐了，听着声音特别大。”
“哦——你说什么，吐了？！”
伴随着这声惊讶，教室瞬间安静下来，陷入沉寂。
紧接着凌瑜突然冲出了后门。
一时间，教室里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，真正成了整层楼最吵的班级。
颜璨还在做题。
许微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，小声问她，“你听到没有？”
颜璨在做阅读题，说听见了。
许微简直佩服，听到了为什么还能这么震惊？
他们中一些人成年了，一些人没成年，但不管成没成年，生理课大家都上过，电视也看过，课桌里也藏过小说，基本的常识他们也有。
所以，不可避免地，有些人就想的多了一些。
此刻已经有人说出了那两个字。
在更多的声音发出之前，班主任及时赶来，制止了这一切。
有她坐镇，教室再度归于平静。
可嘴巴封上了，笔头却还自由，于是小纸条又在课堂盛行起来。
看着底下学生明目张胆的小动作，班主任简直身心俱疲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，这班简直没法上！
可她是班主任，该管还得管。
下课铃一响，学生陆续离开后，她就再次拨打了冷珊父母的电话。
冷母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骂老师骂学校骂班上的学生，“我们珊珊都出了那么大的事，脸上的伤都还没好，你们是怎么照顾她的？学生又是怎么对她的？”
班主任无暇与她废话，直接问她，“冷夫人，我打电话不是为了听你的指责，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冷珊此刻的状态。”
冷母：“还能有什么状态，饭也不吃话也不说，你们教出来的好学生，竟然孤立我的女儿！”
听到冷珊安全回了家，班主任放了心，便旁敲侧击的问冷珊最近一次去医院复查是什么时候，她脸上的伤怎么样了，有没有做其他检查之类的，肠胃问题不是小事。
冷母起初没听明白，还冷嘲热讽，阴阳怪气地骂班主任无事献殷勤，非奸即盗。
但她倏地又想起什么，瞬间脸色大变，怒不可遏地对着电话大吼，“你什么意思？你这个贱人，你不会是想说我女儿在学校吐是因为她怀孕了吧？我告诉你，如果学校有什么关于我女儿的谣言，我第一个不放过你！”
电话挂断。
看着女儿紧闭的房门，冷母忽然眼前一黑，一头栽倒在了地板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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