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蝉鸣透过纱窗钻进西厢房，沈云秋正给女儿卫子月编辫子，看着她指尖在黑白琴键上流淌出《小星星》。
昨天两个孩子情绪不高，沈云秋索性请了一天假陪着两个孩子。
这时，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由远及近，停在四合院门口。
“沈同志！”钢琴老师边老师推着二八自行车进来，白衬衫下摆扎在藏青裤子里，鬓角沁着薄汗，“我刚从音协开完会，下个月有个钢琴比赛，第一个就想到卫子月！”
卫子月的手指骤然停在琴键上，瞪着葡萄似的眼睛看向母亲。沈云秋握着蒲扇的手微微收紧：“边老师，这比赛规格高吗？月月才学了不到一年，而且她只有五岁......”
“您就放一百个心！”边老师把琴谱往石桌上一放，“评委都是中央音乐学院的教授，获奖的孩子有机会上广播电台呢！卫子月的乐感在我学生里是拔尖的，上次弹琴吸引过来还好几个来少年宫的家长报钢琴兴趣班。”
卫子月技巧虽然不是最出众的，但是她情绪十分饱满，弹奏的钢琴声是有情感的。
卫子月突然从琴凳上跳起来，粉色凉鞋在青砖地上拍得啪嗒响：“妈妈我要参加！我每天多练两小时，把学过的曲子练得比边老师弹得还好！”
她转身抱住边老师的胳膊，“老师，我可以的，你要相信我哦......”
正蹲在石榴树下喂蚂蚁的儿子卫子星突然冒出头：“妹妹要是得奖，我把攒的洋画全送你！我还能当你的‘保镖’，比赛那天谁敢捣乱，我就用弹弓......”
“净瞎说！”沈云秋笑着戳了下卫子星的脑门，又看向边老师，眼底泛起温柔的光，“既然老师这么看好卫子月，我们肯定全力支持。上周出差前刚买了新节拍器，是给孩子练琴用。”
边老师摸了摸卫子月汗津津的发顶：“这孩子有股子韧劲儿。从明天起，我每天放学后加一堂课，咱们把每个乐句都抠到极致。”她指着墙上的日历，“就从今天开始倒计时，三十天后，会有更多的人听到月月的琴声！月月你害怕吗？”
其实对于往日参加比赛的学生，边老师不会问这个问题，因为那是已知的。
“不怕，我也要参加比赛。”终于可以参加比赛，卫子月积极进取。
脑子里不再是卫明修的身影，伤心的情绪已然遗忘到后脑勺。
夕阳的余晖透过葡萄藤洒在琴键上，卫子月重新坐回琴凳，深吸一口气按下第一个音符。
这一次，沈云秋听出音符里多了份雀跃与坚定，混着院里茉莉的香气，飘向缀满晚霞的天空。
蝉鸣声裹着热浪涌进竹帘半卷的堂屋，卫子月攥着被揉皱的琴谱，凉鞋在青砖地上蹭来蹭去，发梢还沾着练琴时滴落的汗珠。
沈云秋都要去放下手中杂志，伸手将她拉到藤椅边："这小嘴撅得能挂住油瓶了，刚才不还情绪高昂吗？这一会儿又想到什么了？"
沈云秋本来想说，又想起来爸爸了？
"不是......"卫子月突然红了眼眶，琴谱上的音符被晕开小小的水渍，"小雪姐姐每天都会来家里让我教她弹钢琴，可是我要是参加比赛根本没时间教她......"她揪着裙摆上的蝴蝶结，"妈妈，你说我该怎么办呀？"
卫子月可能是情绪大起大落，眼泪说来就来，沈云秋一听不是什么大事就专心安慰女儿。
说实话，家里最亲的当然是自己周围的亲戚。
竹帘外传来卫子星和卫子鹏追逐打闹的笑声，却冲不散屋里的沉闷。
沈云秋用帕子替卫子月擦去眼泪，瞥见她虎口处新磨出的茧子："还记得你刚开始学琴时，是不是很难？我觉得你可以直接给白雪说，这又不是你的错，宝贝，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要坚守这自己的内心。"
"记得......"卫子月抽着鼻子，"可边老师说这次比赛机会难得，要是分神......"
沈云秋轻轻将女儿搂进怀里，闻到她发间混着松香与汗味的气息，她脑袋埋在沈云秋肩头，闷闷的声音带着哭腔：“妈妈，我不想表姐讨厌我，可我真的害怕比赛会输......”
沈云秋摩挲着她后颈细软的头发，摸到几缕因频繁低头练琴而翘起的发梢。
堂屋老座钟发出“滴答”声响，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“还记得你学琴第一天吗？”我轻声开口，“手指头按在琴键上直发抖，却还攥着谱子说‘我一定能弹出好听的曲子’。”
卫子月抬起头，睫毛上还挂着泪珠，倒映着窗外斑驳的树影。
沈云秋拉过她的手，让掌心贴着掌心，感受她指尖薄茧的纹路：“这些茧子是你努力的勋章，只要你努力就好，不用担心输赢的，宝贝。”
竹帘被穿堂风掀起一角，光影在他们身上摇晃。
沈云秋伸手擦掉她眼下的泪痕，拇指轻轻按在她泛红的眼皮上：“比赛重要，可你和表姐的感情也同样珍贵。咱们给她写封信，再把你每天的练琴计划画成小日历，等比赛结束，第一个就教她最难的华彩段落，好不好？”
卫子月突然“扑哧”笑出声，沾着眼泪的鼻尖蹭过我的手背：“妈妈，等我得奖了，要用奖金给你买台新裙子！”
沈云秋刮了刮她的鼻子，起身从樟木箱底翻出块蓝印花布：“正好，用这块布给你做条比赛穿的新裙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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