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弟子不敢！弟子只是……只是担心大家的安危。我光明教的每一位同门，都是宝贵的。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，让我们去冒如此大的风险，弟子认为，不值得。”
她的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，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。
大殿之内，一片死寂。
所有弟子，都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，看着她。
竟敢，当面顶撞教主！
我的心，也提到了嗓子眼。
我下意识地，向前迈了半步，挡在了她的身前，替她分担了一部分威压。
“教主息怒！”我的声音，沉凝如铁，“月华师妹并非有意顶撞，只是心系同门，一时情急。魔渊之行，弟子一人前往，足矣！无论何等凶险，弟子都有信心，为我教取回龙珠！”
教主沉默了。
那股足以将人碾成粉末的威压，缓缓地，散去了。
“你，很好。”教主的声音，再次响起，听不出喜怒，“既如此，那便由你，全权负责此事。人选，由你自定。”
“但，记住。”
“本座要的，是结果。”
说完这句，他的身影，便如青烟般，消散在了摘星台之上。
大殿内的压力，一扫而空。
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，看向我的眼神，充满了敬畏与佩服。
我没有理会他们。
我转过身，看着依旧跪在那里，脸色苍白如纸的月华。
我的心中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。
是后怕，是愤怒，也是……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，心疼。
“你疯了吗？”我压低了声音，对着她，一字一顿地说道，“你知不知道，你刚才，差一点就死了！”
月华抬起头，看着我。
她的眼中，没有半分惧怕，只有一种深深的，化不开的悲伤。
“星陨，你还不明白吗？”她的声音，轻得像一声叹息，“教主，已经变了。”
“他不再是那个，会为我们疗伤，会教我们读书识字的师父了。”
“他现在，只把我们，当成他实现那个所谓‘大业’的，工具。”
“我们，都是他棋盘上的，棋子。”
“住口！”我厉声喝道，打断了她的话，“没有教主，你我早已是路边的一堆枯骨！他的恩情，我们此生都报答不完！不许你，再如此诋毁他！”
我说得义正言辞，心中，却有一根刺，被她的话，狠狠地扎了进去。
月华看着我，眼中，那最后一丝光亮，也黯淡了下去。
她缓缓地，从地上站起来，擦去嘴角的血迹。
“是，我错了。”
她看着我，那眼神，像是在看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。
“你说的对。我们，不是一路人。”
说完，她转过身，没有再看我一眼，默默地，走下了山。
她的背影，在清冷的星光下，显得那样的孤单，那样的决绝。
我伸出手，想要抓住她。
手，却僵在了半空中。
我看着她越走越远，直至，消失在云海之中。
我的心，像是被什么东西，硬生生挖去了一块，空落落的，疼得我无法呼吸。
为什么？
为什么会变成这样？
我明明，只是想获得足够的力量，去保护她啊。
一股前所未有的迷茫与痛苦，将我吞没。
就在这时。
我的脑海中，回响起教主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。
“星陨，你之天赋，在于你能沟通星辰，无视情感。但你之桎梏，却在于，你心中，尚有一丝凡俗的牵绊。”
“当你，能真正斩断这份牵绊，将自己，化为一颗真正的，冰冷的，只为追寻大道而运转的星辰时。”
“你，便能触碰到，这世间，真正的，永恒。”
斩断……牵绊？
我的身体，猛然一震。
我缓缓地，收回了僵在半空中的手，攥紧成拳。
我的眼中，那丝迷茫与痛苦，渐渐退去。取而代-之的，是一种，冰冷的，可怕的，决绝。
或许……
教主，说的是对的。
是我，错了。
是那份不该有的情感，蒙蔽了我的道心，让我变得软弱。
我转过身，再次望向那空无一人的摘星台。
我的目光，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“教主，弟子，明白了。”
“从今往后，世间，再无星陨。”
“只有，一颗，只为追寻您的大道而存在的……星辰。”
我的意识，从这段尘封的记忆中，缓缓抽离。
眼前的景象，再次变幻。
那悬于万仞绝壁之上的观星殿，消失了。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片更加幽暗，更加压抑的空间。
空气中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与魔气。四周的石壁上，刻满了诡异的符文，那些符文，像是活物一般，在微微蠕动着。
这里，是光明教的禁地——血炼堂。
而我，正盘膝坐在一座由无数白骨堆砌而成的法坛之上。
我的身上，依旧穿着那件星辰道袍。
只是，那袍子，不再是纯粹的白色。
上面，沾满了早已干涸的，暗红色的血迹。
我的手中，正捧着一本由不知名兽皮制成的，散发着黑色气息的古籍。
古籍上，赫然写着四个扭曲的篆字。
《噬魂魔典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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