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后离开不久，平日里负责配香料的药童就被带了过来。
可以说此时除了裴齐光，最想知道凶手是谁的就是明妃了，她没少为张宝林这胎上心，本来势在必得的孩子突然就没了，眼下全神贯注看着眼前，心里烦躁得不行。
“奴才给陛下请安，陛下万安。给各位娘娘请安。”药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慌忙跪地行礼。
裴齐光拨弄着茶盏上的杯盖，语气听不出喜怒，“张宝林用的安胎香平日里是你在配？”
“回陛下，是奴才所配。每隔两日宝林宫里的人便会来领一份新的香料，也都是奴才亲自奉上的。”
“那你可知道香料出了差错，导致了张宝林今日小产？”
这话一出四座皆惊，裴齐光也趁这机会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，那药童吓坏了，拼命磕头为自己辩解，“陛下明察啊，奴才都是按照方子一样一样配的香料，奴才知道宝林如今怀有皇嗣不能出半点差错，怎敢不尽心呐！”
明妃动了动手指，于贵嫔会意出声询问，“你别紧张，陛下也没有定你的罪，只是你仔细想想，这中间你便没有一时半刻的疏忽？”
药童努力回想了片刻，突然抬起头，“陛下，奴才这几次配香料时，时常会感到困倦，神思恍惚，有时候顾太医便会来帮奴才一同配香料，只是……也一直是那些药材，不会有问题啊。”
钟妃吓得呼吸一滞，心里恐慌万分，拼命想着应对之策，脑中却是一团浆糊。
裴齐光冷笑一声，“去带人。”
顾太医正在自己屋内画像，满满一桌子，甚至还有他床底的暗格内，都是他画的文夏，一想到刚才小厮来报说张宝林小产，他知道自己即将可以迎娶文夏，他内心便激动万分。
直到杨全亲自带着人闯入他家，说是陛下急召将他带回宫里，他意识到事情也许暴露了。
他被扔在绮梦居的地上，急急忙忙跪好叩首行礼，只听上头的男人冷声质问，“这些日子绮梦居领的安胎香，你可有参与配制？”
顾太医只觉得大祸临头，“回……回陛下，微臣不过是帮过药童几次，并未长期配制。”
田院首带着几个太医来到殿内，呈上两份香料，“陛下，这两份香料分别是原来的方子配制的和张宝林如今所用的，请陛下过目。”
裴齐光动了动手指，杨全就将装着两份香料的托盘放在顾太医面前，“顾太医好好看看，这两份香料有什么不同。”
顾太医颤抖着手拿起来看了一会，“比……比例不同。”
于贵嫔怒斥，“好你个顾太医，本宫以为为医者都心怀天下，医者仁心，你竟敢谋害皇嗣？”
钟妃呛过去，“于贵嫔这话说得早了些吧，陛下也没说这件事就是顾太医做的，也许顾太医也只是受人栽赃呢？陛下，依臣妾看，这药童也不一定毫无问题。”
裴齐光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，钟妃只好强装镇定继续看向顾太医。
“顾太医，你若有冤屈便赶紧与陛下说清楚些，别连累了旁人。”
钟妃话中的意思顾太医听得明白，不过是用文夏威胁她。若是顾太医敢供出钟妃，那钟妃就也不会让文夏好过。
可惜钟妃只以为顾太医喜欢文夏，却不知他到底是何种喜欢。顾太医对文夏的感情可以说有些病态，若是今日事情败露，自己定然难逃一死，那他最爱的文夏又怎么能不陪着他呢。
是啊……文夏本就该是他的女人，无论是黄泉碧落，文夏都应该跟他在一起才对。
他没有抬头，眼底却是翻涌的疯狂。
“钟妃言之有理，朕也不愿冤枉了无辜之人，既然如此，把顾太医和药童一并押入慎刑司严加拷问吧。”
裴齐光接收到了沈朝盈暗示的眼神，吩咐了下去便让人散了。自己一副痛失孩儿心力交瘁的样子回了龙吟殿，行至半路缓下脚步等了等从后面追来的沈朝盈。
二人很有默契地没有说话，一直到龙吟殿内裴齐光才从身后抱住了沈朝盈。
“初初，朕又失去了一个孩子，可朕是帝王，甚至不能为这个孩子表现出悲痛。”
沈朝盈低头看着他落在自己腰间的手，转身回抱住他，“陛下若是伤心，就算在我面前落泪也没关系，我会为陛下保守秘密的。但陛下若是觉得不甘，那便更要好好查这件事，把这笔债讨回来。”
裴齐光沉默了一息，其实不过是个没成型的孩子，倒也不至于让他落泪，但是怀里这个平日里作天作地的小美人难得熨帖，倒是让他真的被安慰到了几分。
“你想跟着朕过来，是有什么想跟朕说？”
沈朝盈被裴齐光拉着在榻边坐下，酝酿了一下说辞，“陛下心里是不是已经有怀疑的人了？”
裴齐光没立刻开口，只是把玩着她的手指，眸内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，“明明是你打翻了香炉提醒朕，这话该朕问你才对吧？初初是怎么知道那香料有问题的？”
早在沈朝盈决定提醒他那一刻，她便做好了被他疑心的准备。
但她必须要这么做，由于有她之前那些铺垫，她相信裴齐光如今对她说的话还是有几分信任的，虽然这信任建立在对宋芩枝的怀疑上。
她不能一直坐视不理，任由宋芩枝羽翼渐丰，那将会迎来她自己的死期。
“陛下，前些日子钟妃娘娘解了禁足后第一次请安时，婉小仪提了一嘴她身上的衣裳漂亮是因为染丝线的染料改了比例，我今天站在那香炉边上就突然想着了，当时也不敢确定，这才假装崴了脚提醒陛下的。”
裴齐光转动着玉扳指，宋芩枝……又是宋芩枝……虽然他已经大概认定这件事是钟妃所做，如今就差证据，可是如果真的像初初所言，宋芩枝在里面又做了些什么呢？
被派去搜查顾太医住所的逐九求见，裴齐光让人进来，逐九递上了一沓纸，沈朝盈看了都差点惊呆。竟全是文夏，每一张都画的是文夏。
裴齐光翻看着手上这些画，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。
“去传钟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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