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球环形山的穹顶会场折射着遥远恒星的冷光，林晚秋的指尖在操作台边缘轻轻颤抖。
全息屏上，猎户座星盟代表那团紫色等离子体正扭曲成愤怒的漩涡，她下意识看向谈判席尽头的张建国，却撞见他西装袖口露出的旧疤痕——那是二十年前他们在火星基地遭遇磁暴时留下的印记。
"根据《泛宇宙文明保护法》第7.3条..."星盟审判官的触须扫过投影，硅基生物化石在幽蓝光芒中碎成齑粉，"地球文明在1950-2025年间的科技跃迁，分明是掠夺低维文明的证据！"
会场响起此起彼伏的嗡鸣，林晚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她想起昨夜在天道空间实验室，张建国站在时间轴模型前的背影："晚秋，当年阿波罗15号带回的月壤样本...你说如果星盟发现反物质残留..."
"请允许人类文明启动自证程序。"张建国的声音沉稳如锚，他朝林晚秋微微颔首，全息屏瞬间分裂成三个晶莹的菱形。
第一块光屏浮现出1971年登月舱的锈蚀残骸，粒子检测仪的绿色光标在月壤样本上划出尖锐峰值："这是系统空间早期试验留下的时空锚点，并非科技掠夺。"
林晚秋的指甲掐进掌心。她记得三年前在南极冰芯库，张建国握着她戴着手套的手，共同提取那截封存了五十年的月壤："看，这就是我们文明被选中的证据。"
他的呼吸在护目镜上凝成白雾，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在哈佛实验室看极光的那个冬夜。
第二块光屏展开基因图谱时，星盟代表的等离子体突然剧烈震荡。许大茂克隆体的DNA链与火星工程师的图谱在虚空中交缠，形成莫比乌斯环般的闭环。
林晚秋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会场回荡："这是时间闭环的生物证据，我们从未篡改自然演化进程。"
她的思绪却飘回二十年前的木星轨道站。警报声中，张建国将她推进逃生舱，自己却转身去修复失控的曲率引擎。
当他浑身是血地爬回来时，手里紧攥着半块烧融的基因图谱芯片："还好保住了这个，不然我们的时间闭环理论就..."
"这些不过是精心编织的谎言！"审判官的触须卷住第三块光屏，2095年月球核泄漏的火光映红了林晚秋的瞳孔。
但画面突然跳转，只见一道银色流光切入辐射云——那是天道空间的时空修复程序，在千钧一发之际展开保护罩。
"当时在场的还有我。"林晚秋听见自己说，声音比想象中更镇定。
她调出自己当年的工作日志，字迹在光屏上微微发颤："修复程序启动时，我正在3号观测台记录太阳风数据。张教授为了帮我取回备份硬盘，差点被辐射灼伤。"
会场陷入死寂。林晚秋看见张建国的喉结动了动，那是他克制情绪的习惯性动作。
他们都记得那个夜晚，当修复程序完成时，月球基地的应急灯次第亮起，他满身尘土却笑得像个孩子："晚秋，我们成功了。人类文明又多了一道防线。"
"即使你们能证明科技跃迁的合理性..."星盟代表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，紫色等离子体分裂出一道幽黑缝隙，露出藏在长袍下的机械臂，"但这个呢？你们如何解释与系统空间的非法联结？"
林晚秋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。那机械臂的纹路，分明与她上周在天道空间底层代码中发现的异常图案一模一样。
她下意识看向张建国，却发现他正凝视着会场角落的引力波翻译器，目光中闪过一丝痛楚。
"作为交换，我们可以撤诉。"审判官的触须指向操作台，"交出冷核聚变引擎的维度折叠技术，还有意识上传的伦理限制器。"
林晚秋感到一阵眩晕。她知道那两项技术意味着什么——那是张建国半生的心血，是人类文明迈向深空的钥匙。
三个月前，他们还在地下实验室反复推演维度折叠的安全阈值，他握着她的手在星图上画圈："等这项技术成熟，我们就能去看参宿四的红超新星爆发了。"
"好，我答应。"张建国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。林晚秋抬头，看见他眼中倒映着全息屏的冷光，却在瞬间被温柔覆盖。
他指尖轻触操作台，两道数据流如银蛇般窜向星盟代表，却在她视网膜上投下只有他们能看懂的暗码——那是他们约定的"保留核心"信号。
当文明胶囊群在马里亚纳海沟深处启动时，林晚秋站在观景窗前，看着百万枚银色胶囊如萤火虫般升上海面。
基因编辑过的渡鸦群在云端盘旋，每只鸟儿的瞳孔里都闪烁着人类文明的密码。她想起张建国昨天在实验室说的话："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散，这些渡鸦就是我们的文明火种。"
"因为我们把每一天都当作末日来过。"张建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，他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，肩线依然笔挺，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。
林晚秋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约会时，他说过的那句傻话："我总怕时间不够，所以想把这辈子能给的温柔，都在今天用完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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