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集体心念聚合之倒影…”
基里曼低声重复着这个词，他湛蓝的眼眸中，不再仅仅是惊愕，而是混杂着一种深沉的、几乎要溢出的疲惫与了然。
作为帝皇之子，征战银河数个千年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亚空间的恐怖与混沌的本质，却从未有人，或者说从未有“物”，能以如此…冷静、客观、近乎“解剖学”的方式，来描述这片扭曲疯狂的虚境。
考尔的机械眼红光闪烁频率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峰值，内部的逻辑引擎发出细微的电流爆鸣，“数据…数据…集体心念…映射…聚合…倒影…”
他像是着魔般重复着关键词，机械臂不受控制地颤抖，无数数据流在他眼前疯狂滚动，试图将这个颠覆性的理论彻底拆解、吸收、融入他那浩如烟海的知识库中。
“解释！继续解释！这个‘倒影’是如何运作的？那些…‘存在’，又是如何诞生的？！” 他迫切需要更多信息，像一个赌徒看到了通往真理的秘钥。
智核-7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的深邃，俯瞰众生的超然。
“想象一片无垠的心灵之海，罗伯特·基里曼阁下，贝尔撒留·考尔大贤者。”
随着它的叙述，马库斯感到意识深处，系统模拟出了一幅宏大至极的景象——无垠的虚空中，漂浮着一片浩瀚无边、闪烁着混沌光辉的海洋，无数色彩斑斓的光流在其中涌动、交织，亿万灵魂在其中低语。
“物质宇宙中，每一个拥有智慧的生灵，自其意识萌发的那一刻起，其产生的每一个念头，每一次情绪波动——无论是爱恨情仇，还是恐惧希望，亦或是最微不足道的杂念——都会在这片心灵之海中，投下一道微弱的涟漪。”
马库斯“看”到，自己每一个念头，都在那片虚海中激起微不可察的波澜，而无数人类，乃至灵族、兽人，所有智慧生物的意念，都在持续不断地搅动着那片混沌之海。
“一道涟漪或许微不足道，但当亿万生灵，在亿万年的时间尺度上，不断地产生相似或共通的情绪与思想时，这些涟漪就会汇聚、共鸣、叠加，形成旋涡，乃至风暴。”
那片虚海开始变得狂暴，各种色彩的光流纠缠碰撞，掀起滔天巨浪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。
“愤怒汇聚成血色的浪涛，渴望知识与改变则编织出变幻莫测的迷雾，绝望与对生命终结的恐惧沉淀为腐朽的沼泽，而极致的欢愉与放纵则化作诱人沉沦的香氛之海。”
血色巨浪滔天而起，迷雾笼罩一切；腐朽沼泽散发着恶臭；香氛之海散发着致命的诱惑；各种极端的情绪具象化为恐怖的景象，冲击着马库斯的意识。
智核-7的描述没有丝毫感情色彩，基里曼想到了无数战场上战士们临死前的绝望与不甘，想到了泰拉宫廷中无休止的阴谋与权力倾轧，想到了那些沉溺于感官刺激而堕落的灵魂……
考尔则在飞速计算着这其中蕴含的能量转换模型与信息的变化，他越是深入分析，就越是感到敬畏，以及…对未知领域的狂热渴望。
“而当某一种或某一类极端、强烈、且被无数生灵共同拥有的情感或概念，在这片心念之海中积累到足够庞大的程度，其强度足以扭曲现实的投影，诞生出独立的‘意识’时…”
虚海深处，无数光流开始汇聚，扭曲，最终凝聚成四个无比庞大、模糊不清的轮廓，散发出令人战栗的威压。
“那便是你们所称的——混沌诸神（Chaos Gods）。”
系统示意马库斯撑开源能屏障，才接着继续说。
“恐虐（Khorne），是无尽战争、杀戮、愤怒与荣耀渴望的终极体现，是战士怒吼与鲜血飞溅的回响。” 血色轮廓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，无数血色闪电撕裂虚空，战火与死亡的意象充斥着整个虚海。
“奸奇（Tzeentch），是变化、阴谋、希望（无论多么扭曲）以及对未来的无尽算计与知识渴求的集合体，是谎言与魔法编织的罗网。” 迷雾轮廓变幻莫测，无数低语声从中传出，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诱惑与欺骗，无数诡异的符文在迷雾中闪烁，象征着无尽的阴谋与算计。
“纳垢（Nurgle），是腐朽、绝望、停滞以及对生命循环（哪怕是病态的）接受与忍耐的化身，是瘟疫与死亡阴影下的低语。” 腐朽轮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，无数脓包与蛆虫在其表面蠕动，死亡与疾病的阴影笼罩一切，绝望的气息令人窒息。
“色孽（Slaanesh），是极致的欢愉、痛苦、欲望、完美以及所有感官体验的巅峰与沉沦的象征，是最年轻，却也因灵族的放纵而迅速崛起的贪婪倒影。” 香氛轮廓散发出魅惑的光芒，无数诱人的幻象在其中浮现，极致的欢愉与痛苦交织，引诱着灵魂堕入永恒的沉沦。
基里曼握紧了拳头，智核-7的描述，精准地概括了他毕生与之对抗的四大邪神的本质。
这比任何恶魔的传说都更加令人绝望。
人类，以及银河中所有的智慧种族，他们本身竟然就是混沌诸神的“养料”。
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，一个永恒无解的悖论。
考尔极度的兴奋，“原来如此…原来如此！心念能量的极化凝聚…符合能量守恒与转化定律…只是转化介质是…灵魂与情感…万机神啊！这是何等…壮丽又亵渎的造物机制！”
他喃喃自语，机械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，仿佛发现了宇宙运行的最深层的奥秘。
“那么，”基里曼猛地抬头，“既然这片心念之海是动态的，是不断被物质宇宙的生灵所影响和塑造的…那么…”
他似乎想到了什么，但那个想法太过骇人，以至于他一时无法说出口，那是一种比对抗混沌本身更加绝望的可能性。
智核-7洞悉了他的想法，平静地接过了话头：“是的，阁下。你的推论是正确的。”
虚海的景象开始加速演化，预示着更加恐怖的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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