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远心中巨震,高福竟然是乔家旧部!这个出身,瞬间让很多事情变得复杂起来。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,从牙缝里挤出命令:“说!继续说下去!”
银兰语速加快,她知道真相即将完全浮出水面:“乔家商会没了,石洲在我们撤离后遭遇契丹洗劫,这些您都清楚。高福亲眼目睹了契丹人的暴行,他所在的街区也未能幸免。他恨契丹人,恨之入骨!而他所有的悲剧,在他看来,都源于顾帅您入主石洲,以及后来引来的契丹人!他曾经的老板、老板娘,他当时心仪并即将谈婚论嫁的姑娘……都死在了那场浩劫之中!他自己也被掳掠到契丹,成了苦役!他对契丹、对您顾远的恨意,是刻骨铭心、不死不休的!”
顾远听到这里,心中那股暴戾的杀意再次升腾,他几乎能想象到高福那扭曲的恨意。他强行忍住没有发问,但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,无数恶毒的念头闪过:‘耶律德光手底下那帮废物!当时怎么没把这杂碎和他那相好的贱人一起活剐了!当场剥皮抽筋喂狗,也好过留他今日来祸害清洛!’ 他攥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。
银兰观察着他的反应,知道最残酷的部分即将到来,她深吸一口气,继续说道:“夫人那晚,终究是没能挡住许会长夫妇的盛情邀请,去了许府与高福一同用饭。就是在那晚,高福或许是出于倾诉,或许是别有用心,向夫人透露了他的身世。据夫人后来零星的回忆,高福当时泣不成声地说:‘……我亲眼看着老板的脑袋,被契丹狗一刀砍下,就掉在我面前的磨盘上……老板娘……她被那群畜生……最后肚子都被剖开了……我那个姑娘,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啊……也被他们……被他们……’”
银兰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,仿佛也能感受到当时那种绝望的氛围:“夫人听到这些,联想到自己乔家、自己石洲的家破人亡,那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巨大悲伤瞬间将她淹没。她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,在高福血泪的控诉和共同的‘受害者’身份面前,产生了裂痕。那夜之后,夫人对高福的抵触,便不再像之前那般坚决了。”
“再加上高福之后锲而不舍的追求,许会长夫妇不断的劝说,以及夫人自己当时带着孩子、无依无靠的现实窘迫……”银兰的声音低沉下去,说出了最致命的原因,“以及……最重要的!是夫人内心那根支撑她的支柱——对顾帅您会来寻找她的希望,彻底崩塌了!她近两年的时间里,想尽办法打听,却从未听到过任何关于‘左谷蠡王’在寻找妻儿的消息!”
顾远听到这里,猛地抬头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冤屈,他几乎要脱口而出:“银兰!我的姑奶奶!别人不知道,你难道不知道吗?我其实从未停止过寻找清洛!真的可以说是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力量!况且,在她失踪一年左右,我就因功被阿保机提拔为左贤王了!‘左谷蠡王’这个旧封号,早就废弃不用了啊!她怎么可能听到!” 这种阴差阳错,这种信息的不对称,让他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无力感。
银兰沉重地点点头:“正是这样!顾帅!阴差阳错!信息隔绝!再加上我之前跟您分析的,夫人到了契丹后一直积压的不幸福感,以及长时间杳无音讯带来的绝望……夫人亲口跟我说:‘银兰姐姐,你不知道,我那时候多么渴望能听到有人问一句:我们是左谷蠡王的人,有人见过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吗?她长得……’”
银兰模仿着乔清洛当时绝望的呓语:“‘可是,一想到夫君在契丹的变化,想到临走前他对我发脾气时说的那句’你就养着吧!一直养着吧!呆着吧!‘,想到在契丹营地里,四周都是凶悍的、说着我听不懂话的武士,夫君和他们谈笑风生,甚至……甚至和那些契丹女子用我听不懂的话调笑!我生气,我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!我连生气的理由都找不到!这么长时间了,一点消息都没有……估计,夫君肯定以为我已经死了吧?或许……或许他早就把我忘了,已经找了别的契丹女人,做他的左谷蠡王王妃,……我……我……’”
银兰停顿了一下,仿佛能感受到乔清洛当时那种万念俱灰的心境,然后才用最轻、却最重的语气,说出了那决定性的夜晚:“夫人说,‘那晚……可能是我喝了太多酒的缘故,可能是赫儿饿得直哭,正好高福送来肉饼,那一刻的温暖感动了我的缘故……也可能……是我真的绝望了,想找个浮木抓住……我……我答应了他的追求……’”
“轰——!”
顾远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!银兰的话,像一道道惊雷,将他所有的愤怒、所有的疑惑、所有的不解,都劈得粉碎!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冰冷刺骨的绝望和……自我怀疑!
原来……原来清洛的背叛……不,那甚至不能称之为背叛……原来清洛的委身他人,根源竟然在这里!不是因为高福有多么优秀,不是因为许会长夫妇的撮合有多么有力,而是因为……因为他顾远!是因为他对她精神世界的忽视,是因为他在契丹的“变化”让她感到陌生和恐惧,是因为阴差阳错的信息隔绝让她陷入了彻底的绝望!是他,一步步将自己的挚爱,推向了别人的怀抱,推向了那个恨他入骨的男人身边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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