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盈雪终于知道了。
在隐虚宗的战场，这场战争的牺牲并不在于争斗，而是被怨气波及。
修仙界的资源是有限的，只有不断有人飞升，才能回馈灵气，支撑一代一代新的修仙者入道。
如今飞升通道封闭，本该飞升的修仙者还在消耗灵气，而新一代的人又源源不断开始修炼，修仙界的资源就要被消耗枯竭了。
太多人修仙，消耗了大量灵气。
修仙之道却不能断了传承，必须要有新人入道。
没有人修仙，世界的灵气也会枯萎。
天道为了自保，不允许宗门停止收徒，也不允许修仙者无序滥杀无辜。
普通人不能杀，坏人却可以，坏人也是人，多杀一个人，修仙界灵气的消耗速度就减缓一分。
此外，战争是另一项符合规则的减少资源消耗的手段。
虽然修行方式不同，魔族同样要消耗灵气，也面临着同样无法飞升和灵气消耗的难题。
两方开战，无论哪一方赢了，都可以减少大量人员。
随着大陆上灵气枯竭得越来越厉害，大战也就越来越频繁。
隐虚宗和戮神宗不忍心宗内弟子变成炮灰，心照不宣地演戏。
但在其他战场，仙族和魔族之间都是真的在厮杀。
累累白骨，沁入泥土的鲜血，还有无数的怨魂都在土地上哀嚎——
枉死的都是炮灰，侥幸苟活的也无出路。
无人不怨，无人不哀。
怨气侵蚀弟子们的神智，极度的痛苦会让弟子忍不住自我了断。
即便是没有自杀，也同样会被磨灭神魂，身死道消。
这些信息太过沉重，原主把它隐藏在至深之处，希望林盈雪不会有需要了解的一天。
然而这一天还是到了。
林盈雪看向剑灵，问：“你刚刚是怎么做到把我拉回来的？”
剑灵：“这首曲子叫清宵曲，可以渡化怨气，涤荡灵台。”
“有曲谱吗？”
“有。”
原主是通晓声乐的，林盈雪让宗长老做灵器的时候，里面恰好有一架箜篌。
她让步堂屏将弟子们召集起来，准备给所有人净化怨气。
“统子，你可看见了啊，我都这么大爱无私了，评判官不给好评说不过去了吧？”
系统咳嗽两声：“这个，评判官的评价，本系统无权干涉，宿主大大加油！”
林盈雪浮在半空，灵力流转，化成悠扬的曲线在空中流动，她坐在曲线上，在月色下缥缈超然。
她拨动琴弦，曲声淌下，像是燥热中的一缕凉风送入弟子中。
那些哀鸣不止的怨魂和无穷无尽的绝望阴霾被一线天光荡开，爽朗湛蓝的天，明媚的绿草和繁花重回心间。
弟子们的心平静下来，从残酷的现实沉入温馨的梦境，仿佛可以什么也不用想，永远停留在最舒适的这一刻。
战场的另一边，戮神宗宗主坐在一棵枯木上，神情冷峻地仰望月亮。
此地荒芜而空旷，夜色中风沙难得平息，显得夜空格外干净，月亮和星光像是无波无皱的水面流淌而下。
一声悠扬的乐曲传来，她这才回神，转头朝那个方向看去，问道：
“有多少弟子被怨气缠上了？”
“过半。”
“把他们召集起来，蹭蹭那头的曲子。”
说完，她弯唇一笑，热烈的红色如同玫瑰绽放。
“她们总不会这么小气吧？”
隐虚宗的弟子沉入乐声中，怨气在不知不觉间被消除。
戮神宗的弟子像蚂蚁一样整整齐齐朝着这边排列而来，然后停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两方对上这么多次，这点信任还是有的。
步堂屏知道对方不是来打架的。
被怨气困扰的，不只有仙族弟子。
师尊功力深厚，再多些人也无妨。
戮神宗主开口，此时的嗓音带了些清泠：“无乐，以你的乐曲造诣，能把谱子还原出来吗？”
“宗主，这需要一点时间。”
“无妨，不出意外的话，对面掌门还要走一趟谢魂关和染血关，那边也是我们的弟子。”
“还能听两遍，足够了。”
一曲奏完，林盈雪觉得像是刚一口气爬了十二楼，累得都快喘不过来了。
她抬头看见密密麻麻的魔族弟子，一口气呛到气管咳嗽起来。
“我去，难怪我这么累，合着一口气奶了这么多人？”
系统笑出电音：“嘻嘻，宿主大大，大爱无私，多奶点都是功德啊。”
“另外两个战场应该也有被怨气缠上的弟子，现在尽快赶去，他们的生机就能多一分。”
念头一起，林盈雪就已经出现在了谢魂关，水长老白天睡得正香，现在看着倒是很清醒。
水长老的目光一直在被怨气缠绕的弟子身上，但大概是已经看多了这种场面，没什么特殊的表情，只是带了些淡淡的悲悯。
水长老声音缓慢而平淡：“宗主，你怎么来了？”
林盈雪：“把中了怨气的弟子召集起来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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