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内气氛凝重。
周老爷子闭目养神片刻,手指一下下叩击着檀木拐杖的顶端,突然开口,语气坚决:“景策,那个舒家的女孩子,趁着现在情意未深,断了。”
“爷爷,今天的事情很突然,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。”周景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,目光依旧盯着前方,眉峰却没有松开,“舒嫣她,不是那种人。”
“家庭复杂的孩子,就像一脚踏进了烂泥塘,想要干干净净地全身而退,难!”周老爷子倏然睁开眼,提高了声音,浑浊的眼珠里腾起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威压。
“别拿什么年轻气盛,一见钟情当借口!你没注意到吗?她进门那一刻,跟那个秦家小子的互动,那眼神,那举止,哪里像普通名义上的兄妹?虽说挂着个兄妹的名头,可有些东西,一旦过了界,旁人眼里就再也藏不住那些猫腻。”周老爷子重重地用拐杖头点了点车内地板。
周景策刚想开口辩解,老人已经摆了摆手,截断了他的话语:“我活了七十多年,见过的人,经历过的事,比你吃过的盐都多,这点看人的眼力,还不至于老眼昏花。感情这东西,最要紧的是发乎情,止乎礼。一旦越了界,那就是孽缘。”
苍老的面庞在车内明明暗暗的光影里,每一条皱纹都写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听爷爷一句劝,这种人家,这种关系,趁早断了来往,莫要等到将来惹火烧身,后悔莫及。”
望着老人鬓角那一片刺眼的霜白,周景策喉头滚动了几下,所有反驳的话到了嘴边,终究还是被他生生咽了回去。
车厢内,再次陷入一片沉寂。
邓子豪则叫上几个相熟的朋友,费了些力气,总算把还在不依不饶的大舅妈“请”回了预定的宾馆。
秦岚搀扶着精神恍惚的舒慧兰回了秦家老宅。
秦昊则沉着脸,一言不发地带着舒嫣去了最近的医院,给她额角的伤口做一次妥善的包扎。
医院的走廊里,消毒水的气味有些刺鼻。
舒嫣仰头望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白炽灯,耳边是秦昊与值班护士在诊疗室内低声交谈的声音。
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根消毒棉签的塑料包装纸,那细微的沙沙声,让她突然想起了外婆。
在云西和外婆相依为命的那些年,舅舅舅妈在她五岁的时候就把房子盖到镇上去了。
她和她外婆住在村子里的老房子。
外婆每天做着手工,她便在旁边画画,或者看看书。
有时候看地上的蚂蚁也能看上半天。
村里人很少,也很简单。
直到十一岁到镇上读初中,那里的大孩子多。
他们见舒嫣穿得不错,就问舒嫣要钱。
舒嫣不肯给。
她跑回了家。
可那群孩子哪能轻易放过她。
第二天他们在村口,故意等在她路过一个大水坑时,疯狂地朝水坑里扔石头,冰冷的泥浆和污水溅了她满头满脸。
她吓得站在原地,一动也不敢动,生怕那些石头会砸到自己身上。
就在那时,背着一小捆柴火的外婆恰巧经过。
外婆一看那情景,二话不说,扔下柴火,抄起路边一根不知谁丢下的木棍,就朝那几个男孩冲了过去。
外婆的腿脚有些跛,跑起来一高一低,看着有些滑稽,却异常坚定。
追着追着,也不知道是谁在混乱中推了外婆一把,还是她自己脚下拌蒜,竟一跤摔倒在泥水坑里。
后来,还是路过的村里人帮舒嫣,一起把外婆从水坑里扶起来,又七手八脚地送到了镇上的卫生院。
医生说,外婆的腿伤得不轻,需要卧床休养好一阵子。
那天夜晚,大舅和大舅妈黑着脸来到了外婆住的老房子。
大舅妈一进门,就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:“你这个丧门星!扫把星!你那个没良心的爹不要你,你那个狠心的妈也不管你,现在倒好,还来坑害我们老舒家!就因为你这个小灾星,平白无故花了五百多块的医药费!你知不知道,你舅舅在外面工地上累死累活一个月,都挣不到五百块!别人打你,你就不知道跑吗?人家为什么偏偏就只欺负你一个?还不是你自己身上有问题,招人嫌!”
舒嫣呆呆地望着躺在床上,脸色苍白的外婆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往下掉,心里充满了无尽的自责和愧疚。
她想,如果当时自己跑快一点,或者绕路走,外婆就不会为了她而摔跤了。
大舅则在一旁气得唉声叹气,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劣质的卷烟,呛得小屋里乌烟瘴气。
他对着躺在床上的外婆说:“妈,我看您还是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吧。至于这个丫头,我看还是趁早把她送走。她跟她那个爹一样,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。镇上的范老师前几天还跟我说,他城里有个亲戚,两口子都四十多岁了,一直没孩子,条件不错,说是愿意出两万块钱,把这丫头接走当闺女养。”
外婆听了这话,气得浑身发抖,猛地伸出手,将床头柜上放着的一个粗瓷碗推到了地上,碗“哐当”一声摔得粉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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