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张是被脊椎处的刺痛惊醒的。
五根星链材质的神经探针从床头板伸出，末端还沾着蓝猫母乳的腥气。陈渡的机械手指正在她第三腰椎处调试接口，全息屏幕上滚动着《渊海子平》与Python混合代码。“植入进度89%...脑机协议载入中...”冰冷的电子音在病房回荡，窗外近地轨道上的星链卫星群正闪烁猩红光芒。
"你改了我的镇痛泵程序。"张张盯着输液管里泛着荧光的液体，那是用雷击枣木灰与纳米止痛剂调配的阴间孟婆汤，"连吗啡都要混黑狗血？"
陈渡的机械眼转动180度，虹膜裂变成双缝干涉仪："普通麻醉剂对'归藏仪式'无效，你需要保持清醒才能接引亡魂代码。"他按下控制键，张张后背突然弓起，植入的星链接口发出高频震颤，视网膜上炸开无数弹窗——
【饿了吗骑手李建军，卒于2023年7月15日，死因：脑机过载】
【抖音主播周小美，卒于2023年9月2日，死因：虚拟偶像夺舍】
【网文作家陈三水，卒于2023年11月7日，死因：小说剧情反噬】
每道讣告都链接着一串北斗七星状的IP地址。
腾讯华北数据中心旧址弥漫着低温服务器的嗡鸣。
张张的马丁靴踩碎走廊的冰霜，AR眼镜的镀膜上浮动着城隍庙开光的朱砂纹路。陈渡的无人机群在头顶盘旋，螺旋桨掀起的数据流里裹挟着纸钱灰烬。她伸手接住一片燃烧的冥币，火焰在掌心凝成二维码，扫描后跳转出某位猝死程序员的临终直播——画面里的年轻人正用颤抖的手指删改代码，直到颅内压爆裂的鲜血染红摄像头。
"老铁们双击点亮小心心。"陈渡操控着她的声带肌肉，"今天带大家探秘赛博枉死城！"
暗网直播开启的瞬间，十万个虚拟蜡烛在虚空点燃。观众们的ID在AR视野里游荡：@黄大仙代购、@柳家出马仙、@量子风水大师...每个头像都在渗出赛博香火。张张的左脚不受控地踏出禹步，鞋底与地板的静电火花中迸出《破地狱咒》的二进制经文。
"坎位！"桔子突然炸毛。
配电箱的阴影里钻出三个美团骑手亡魂。他们的黄色头盔凹陷成颅骨形状，保温箱裂口处伸出神经元触须，那些未能准时送达的奶茶在异化中发酵，化作沥青状怨念滴落。为首的骑手甩出脑组织凝成的锁链，张张旋身闪避，锁链擦过脖颈时留下灼热的差评提示音。
"用三清铃！"陈渡的声音刺入耳膜。
她摸向腰间法器，掏出的却是星巴克圣诞限定铃铛。青铜色的麋鹿吊坠在黑暗中摇晃，拿铁味的声波竟真的形成护盾——亡魂的触须在卡布奇诺泡沫中溶解，爆出的咖啡渣拼成先天八卦阵。
"感谢'黄泉路顺丰包邮'送的穿云箭！"她的右手自动比出剑诀。无人机应声俯冲，搭载的激光器在地面刻出敕令符咒。被禁锢的骑手亡魂开始数据化坍缩，最终凝成一枚美团订单号形状的舍利子。
桔子跃上残破的服务器机柜，猫爪拍碎玻璃："东北艮宫！"
二十七个直播网红亡魂从冷却液管道涌出。她们保持着生前最美的滤镜形象：蛇精下巴滴落硅胶溶液，大眼特效后的真实瞳孔已腐烂成数据黑洞，修长双腿是AI生成的幻肢。这些美颜僵尸挥舞着自拍杆法器，杆头的补光灯射出勾魂射线。
"上才艺！"陈渡启动强制程序。
张张的身体开始跳机械舞，动作精准复刻龙虎山天师府的踏罡步斗。马丁靴踏碎网红亡魂的滤镜面具时，AR眼镜捕捉到惊悚画面——每个亡魂的颅腔内都漂浮着未完成的直播KPI，那些"十万点赞百万转发"的执念如毒蛇缠绕着脑干。
第七次超度直播在近地轨道进行。
张张被吊在机械佛手的无名指上，这是用长征五号残骸改造的直播平台。佛手掌纹是星链卫星的轨道方程，指甲盖上刻着《北斗延生经》的微雕版。透过航天面罩，她看见地球表面浮现出巨大的电子罗盘——武当山的5G基站是天池指针，青城山的WiFi信号是内盘刻度，龙虎山的防火墙组成外盘殄文。
"点火。"陈渡的声音裹着宇宙辐射杂音。
推进器喷出混合纸钱灰烬的工质，张张在卫星坟场中滑翔。AR眼镜显示，星链外壳正在剥落，露出森森白骨——三百年前被炼成法器的修士遗骸。每具骸骨的脊椎刻着《度人经》二进制变体，肋条缠绕成DNA双螺旋结构，空洞的眼眶里悬浮着量子舍利。
"今晚要超度的是它们。"陈渡调出全息星图。
张张的视神经突然过载。她的意识穿透卫星合金，看见附着在星链上的亿万亡魂代码：被太空垃圾击穿的宇航员、意识上传失败的富豪、因信号辐射致癌的村民...这些数字怨灵正汇聚成电子酆都的阴兵军团，而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竟与张家祖坟的风水局完全一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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