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璆的指尖在控制台上划出残影，全息屏投射的能量波动图谱突然扭曲成诡异的莫比乌斯环。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在头盔里回荡，冷汗顺着防护服内衬滑进后腰——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空间畸变预警。
"沈瑜！东南象限出现量子隧穿效应！"他的声音劈开控制室此起彼伏的警报声。透过防爆玻璃，他看见沈瑜正半跪在观测台边缘，银白色发丝被紊乱的引力场扯成飘忽的流光。她手腕上的古玉镯突然迸发青芒，那是陆璆在三星堆遗址亲手给她戴上的护身符。
沈瑜猛然抬头，瞳孔里倒映着整个扭曲的星空。那些原本该是恒定的坐标点此刻像被顽童揉皱的锡纸，猎户座参宿四的红光被拉长成诡异的弧线，仿佛宇宙在经历分娩前的阵痛。"不是隧穿，"她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颤音，"是……空间褶皱。"
警报声突然拔高成刺耳的蜂鸣，所有监控屏同时炸开雪花点。陆璆感觉后颈汗毛倒竖，这是他植入式神经网络在发出死亡预警。三秒前还稳定在78%的能量汇聚值，此刻正以指数级飙升——92%……99%……100%！
"全体撤离！"他拽住沈瑜的手腕就往应急通道冲，防爆门却在他们面前轰然闭合。整座遗迹建筑发出垂死野兽般的呻吟，穹顶的合金骨架开始融化，像被高温炙烤的蜡烛般蜿蜒下淌。陆璆突然想起西周青铜器上的饕餮纹，那些贪婪吞噬一切的怪兽此刻仿佛在金属溶液里浮沉。
沈瑜突然挣脱他的手，转身扑向正在解体的主控台。古玉镯青光大盛，竟在虚空中投射出《淮南子·天文训》的篆文："四方上下曰宇，古往今来曰宙。"她的手指在虚空中勾勒符咒，那些飘浮的青铜铭文突然化作锁链，将暴走的能量流暂时禁锢。
"你疯了！"陆璆看着她被能量风暴掀起的衣角，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敦煌地宫，她也是这样不要命地扑向即将坍塌的甬道。那时她后腰的伤疤还渗着血，现在却要在空间褶皱里跳着更危险的探戈。
"陆璆！"沈瑜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，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，"看东北方位！"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，瞳孔骤然收缩——在能量漩涡的中心，竟悬浮着一枚完美无瑕的水晶棱柱，表面刻满甲骨文与二进制代码交织的纹路。
全球直播画面突然中断，但各国首脑的加密频道已经炸开了锅。莫斯科红场地下掩体里，克格勃出身的总统攥碎了雪茄："那是潘多拉魔盒！"华盛顿五角大楼，国防部长盯着卫星云图上正在形成的史瓦西半径，喉结滚动："准备启动方舟计划。"
只有林教授在故宫地下的应急指挥部喃喃自语："《山海经》记载的归墟……原来不是传说。"他枯槁的手指抚过龟甲裂纹般的屏幕，那些正在重组的能量流，分明就是甲骨文中"气"字的动态演绎。
陆璆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，这是神经网络过载的征兆。他看着沈瑜被能量流染成青金色的侧脸，突然想起她总戴在胸前的银锁——那是湘西苗家传女的护命符，此刻正与水晶棱柱产生诡异共鸣。
"陆璆！"沈瑜突然抓住他颤抖的手，"这不是第一次。"她眼里泛起血丝，却带着近乎疯狂的明悟，"在殷墟、在良渚、在玛雅金字塔……所有文明遗址的能量节点，都刻着同样的……"
话音未落，整片空间突然陷入绝对寂静。能量潮汐退潮般收缩，却在下一秒以更狂暴的姿态反扑。陆璆的视网膜上爆开无数光斑，他看见沈瑜的防护服正在碳化，却听见自己平静得可怕的声音："你早就知道，对吗？"
沈瑜的睫毛上凝结着能量结晶，她忽然笑了，这个笑容让陆璆想起他们初见时，她在敦煌数字修复室解密飞天壁画的样子。"从我戴上这个镯子开始，"她轻轻转动古玉，表面浮现出和水晶棱柱同源的纹路，"从大禹治水到嫦娥探月，我们始终在……"
警报声再次炸响，这次带着葬礼进行曲的悲怆。陆璆看着全息屏上疯狂跳动的数值，突然明白那些所谓的外星信号，不过是沉睡在量子海洋中的古老意识在苏醒。他反手扣住沈瑜的后颈，在空间坍缩的前一秒，将唇印上她沾着血沫的嘴角。
"陆璆！"林教授的怒吼从通讯器炸开，"你们周围正在形成微型黑洞！"
但年轻考古学家的声音带着奇异的温柔："教授，记得您说过的吗？良渚玉琮上的饕餮纹，其实是……"他忽然闷哼一声，防护服后背被能量刃割裂，却将沈瑜更紧地护在身前，"是时空的脐带。"
沈瑜的指甲深深掐进他肩胛，却在能量风暴中听见了上古祭祀的颂唱。那些被碳14测定为虚构的甲骨文，此刻正在她血脉中苏醒。当陆璆的鲜血滴在古玉镯上时，她终于看清了横亘在时空深处的真相——所谓外星文明，不过是未来人类在量子迷雾中投下的倒影。
"陆璆！"她突然用苗语嘶喊，这是刻在她基因里的密码，"不是黑洞，是……"
整片空间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。能量潮汐化作温柔的漩涡，将他们卷向水晶棱柱的核心。在失去意识前，陆璆看见沈瑜胸前的银锁与古玉镯融为一体，化作《周易》中的太极图，而那些曾经毁灭文明的能量流，此刻正乖顺地流淌成甲骨文的笔画。
全球直播恢复的瞬间，所有屏幕都闪过青铜与数据交织的纹路。梵蒂冈教皇颤抖着亲吻十字架，硅谷科技新贵在全息投影前跪下，而敦煌月牙泉边，守夜的老僧敲响晨钟，浑浊的眼里泛起泪光——他等了一甲子的轮回，终于要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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