宜棠点点头：“你们聊，我先回房。”珠儿也跟着走了，留下苏辰。
书房窗棂透出雪茄红光，沈世元果然在书房，见是苏辰，第一句话是，“宜棠回来了？”
苏辰点点头，笑道：“看来你是真喜欢宜棠。”
沈世元道：“你找我什么事情？”
“当然是你娶我的事情。”苏辰坐下，翘起二郎腿，看着沈世元，她不理解沈世元有什么理由拒绝她，“我不会干扰你和宜棠。”
见沈世元不语，苏辰问道：“沈世元，你觉得你只用娶一个老婆吧？你们沈家子嗣甚少，老太太不需要你们开枝散叶？”
“跟你有什么关系呢？”沈世元道，“你不是只要名不要实吗？”
“我的意思是，多我一个不多。”苏辰道，“我不会干扰你跟任何人。”
“沈世元，苏家的一切都可以支持沈家。”
“苏辰，你太天真了。”沈世元冷笑道，“国之不存，苏家的财富不过是风雨飘摇，这个道理你不懂吗？”
“母亲娘家，何尝不是富可敌国，改朝换代后，家破人亡，皮之不存毛将焉附？”沈世元道，“你念念不忘的财产，你舍得也好，不舍得也好，终究都不是你的。”
“凭什么不是我的，现在是民国。”苏辰将茶盏重重地摔在桌上，怒道，“那都是我苏家的私产。”
“你看看，这一方国土，哪里没有有特权的洋人？哪一方是安宁的？”沈世元道，“你是军人，一旦上了战场，上一秒不知下一秒，你还惦记这些金银珠宝。”
“打仗不需要钱吗？”苏辰反问。
“筹备战需自有政府，我沈世元只有一条命可以报国。”
“宜棠并不反对。”苏辰还是不明白。
“你不要以为你留过洋，就跟她是一样的，你根本不懂宜棠。”沈世元道，“你少骚扰她。”
“还有，我跟你，除了公事，不希望再听你说其他事情。”
“你！”苏辰怒道，“沈世元，这件事你说了不算。”
“你姑奶奶给你撑腰吗？”沈世元笑道，“你这么聪明的人，为什么就想不到，多少年了，宜棠没有嫁给我之前，你毫无阻碍时，你也没有能够嫁给我。”
“那是我根本不喜欢你。”苏辰怒道，“若不是为了苏家，为了我哥哥，我也不想嫁给你。”
“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，总之我不会为了你伤害宜棠。”沈世元，“你走吧，早点休息。”
珠儿端着面碗撞见苏辰夺门而出，她一晚上气鼓鼓的，进了房间，忍不住抱怨：“少奶奶，这群人就是欺人太甚。”
宜棠转身刮了一下珠儿的鼻子，“那你气成这样，不正中了她们的计？”
“那怎么可以不生气？”珠儿叹了口气，“要是岑妈在，我该挨骂了，我这样，是不是在教唆主子？可是我就是气不过。”
“珠儿，记住了，她们和我都不是主子，你也不是奴隶，大家都是人，你现在凭自己干活挣饭吃挣工钱，不许妄自菲薄。”
宜棠又说，“你也不是挑拨，你是当我是个姐姐，跟我说说心里话，我不会怪你。我也不是不生气，我气她们自己不好好吃饭，害得我也没有吃饱。我现在好饿，想吃一碗面可以吗？你也没有吃，让厨房下两碗吧。”
“我也没有吃。”沈世元走进来。
“那三碗。”宜棠欢快地应承，又问道：“苏辰呢？”
“我让她走了。”
珠儿退了出去，沈世元便一屁股坐到宜棠身边，掰过她的脸，“你喜欢苏辰吗？”
宜棠一笑，“又不是我娶她？”
“我娶她，你高兴吗？”沈世元又问。
“这个问题，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，你不用反反复复试探。”宜棠有些不满。
“生气了？”
“不是气你要娶她，是你们…….”宜棠觉得与他们话不投机，不想再说。
宜棠胃口全无，“你去忙吧，我要洗漱，先睡了。”
沈世元道：“还没有吃面。”
“你自己吃。”
“宜棠，你对大家都很温柔，除了对我。”
“因为我对你抱有不同的期待。”
沈世元来了兴趣，“什么期待？”
“希望你更支持我，做我想做的事情，不要逼我违背原则，也不要温水煮青蛙似的，一步一步让我放弃原则。”
“等我退无可退的时候，那就不是我了。”宜棠黯然道。
“在沈家一天时间，就有这么多感悟？”沈世元分明在嘲笑，让宜棠失望至极。
恍惚间，沈世元那张脸与他的姨娘重合，宜棠有些懊恼，她怔怔地看着他，她看到了其他人的脸，许多脸，她的父亲，未见面的母亲，过往中她遇到的每一个人，喜欢她不喜欢她的都有，大家来来走走，明明给予了她那么多，支撑她走过了那么多困难，让她获得认知和勇气，让她成为她，然而此刻，她发现自己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，她顾不得生气，只想逃出生天。
她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，怀着无限痛苦，想要呼吸，她对人生有无数种想象，但无一例外都是宁静与充实，而不是消耗与纠缠。
言语永远是造成误解最大的根源，她现在不想跟沈世元说话。
沈世元也放弃了解释，他锁上门，关掉灯，把宜棠抱到了床上，宜棠言语冰冷，“我想自己静静。”
珠儿端着面回来，突见房间里面黑灯瞎火，红着脸走开了，心里美滋滋的，三少爷跟少奶奶好，她就开心。
沈世元不敢以言语，只敢吻宜棠，抚摸宜棠，所到之处，冰冰凉凉，也许此刻，她的心更冷。
宜棠一把推开了沈世元，“不方便，沈世元。”
“什么叫不方便？”沈世元喘着粗气。
“沈世元，我不想怀孕，现在没有更好的方法，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。”
沈世元翻身下来，“荣宜棠，没有孩子，就可以无牵无挂地走，想走就走？”
“你也是自由的。”
“这就是你的诚意吗？”沈世元坐在床边的沙发上，黑暗遮盖了他颓败的脸。
“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。”宜棠道，“沈世元，我们不争执这些，你也不冷静，我不想跟你彼此伤害，只想跟你解决问题。”
“解决什么问题？”沈世元问道。
“不生孩子。”宜棠再次坚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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