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惜卫明不清楚宋婉君的性格，对这等大家族精心养出来的女儿，说什么感情最重要，被夫婿情人感动到不顾一切……很难。
一如宋婉君，又如将来的祝新柔，最初了解到成亲是什么，不是话本子中的天长地久，也不是婢女口中的夫妻恩爱场面。
更没有什么少女娇羞，期盼如意郎君。
在她们八九岁，还没有那种少女心思时，就窝在长辈怀中听的冰冷利益盘算，学着嫁人后的种种手段。
若是有更疼爱女儿的长辈，孩子就会懵懂地学着平衡夫家和娘家，在两者之间游走获取自己的利益，知道两者都能依靠但都不能全然信任。
那么嫁人是什么？
当然是和她们生存相关，不嫁人是想被世人逼死吗？
某某夫人是她成年后立足世间的身份，所以用尽一切在夫家过得舒心，才是她一生要花费精力的事情。
至于其他什么赚钱升官，都是附庸，那是丈夫该做的事情。
如此被教导了数年，又私下听了许多真真假假的悲剧，等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，就很难有那种初次动容了。
宋婉君十几岁和祝鑫结发，夫妻之间也能说上一句恩爱，起码有近十年祝鑫身边绝无二色，那时她都没有爱到死去活来。
更不要说和卫明的这几天了。
只是世间如宋婉君这般被长辈护持的孩子少，宋婉君又是有名的贤良温婉，卫明是看不清楚这些了。
他看不清楚，宋婉君不在乎，但是她却是被提醒了。
等新柔长大了，是该好好教导她一二。
“那个月娘就不错，等来日给她换了身份，可以让她和新柔多聊聊。”
宋婉君可不想来日女儿像是祝忆霜一样，被人三言两语勾去了心神。
她心中这么想着，回来就让人去给月娘写信，让月娘明白最迟三五年，必定带她脱身。
月娘看了信，吃了定心丸，只希望宋婉君她们说话算数。
自从薛忠当上了司礼监掌印太监，月娘很怕宋家不兑现承诺，逼着她一直在薛峰身边呆着。
这听起来不错，这段日子薛峰借着叔父薛忠的势，得了许多美人，但是月娘仍然是他最宠爱的那一个，月娘得了许多银钱，还能随意处置后宅不听话的妾。
这看起来比祝新柔承诺的好。
但是月娘在天香楼长大，早就看清楚了，知道在这等没规矩的人家，她又是这种青楼出身，一切保障都在于薛峰的宠爱。
可这份宠爱长不了！
天香楼中被恩客一掷千金的妓子多了去，长情的会包下妓子五年，最后又带回了家中做姨娘。
可是然后呢？
贱籍出身，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官府中正经登记的姨娘，只能仰仗夫婿。
夫婿的宠爱还能给几年？
月娘就算有二十年的深情，可是然后呢？
天香楼接客的人都不到二十，最大的也就二十出头一点，再大就要被送去下面的窑子了或者是被人赎身。
所以二十年之后，妓子不到四十岁，那么往后几十年要怎么过？
月娘想活到六十岁，八十岁，甚至是一百岁，所以她知道眼前薛忠的宠爱没用，他给不了自己想要的身份，也给不了她做梦都想要的安稳生活。
她真的好想好想做个人，所以她只能选择祝新柔。
宋婉君最欣赏月娘的也是这点，这是个聪明人，知道自己要什么。
在她收到月娘回信的当天，皇帝下旨让安王回封地了。
安王谢恩后，当天就返回京城去整理行装了。
次日，宋然来了行宫。
他当天面见皇帝说了公事后，又来到行宫别院，和宋婉君在花厅聊了两句。
“你别怕，静贤郡主的事情和你无关，我看不清楚这背后都有谁，但是安王一定掺和其中。”
宋婉君惊讶，“安王？”
她听说安王最宠爱这个女儿，所以去岁进京才带了静贤郡主。
宋然，“这件事发生后，最大的得利者就是安王，他如愿回了封地。之前皇帝是用皇太后舍不得静贤郡主留下安王。
现在静贤一死，这个借口没了，皇太后伤心之下也会愿意为安王说上两句，再有安王口口声声说皇帝杀静贤郡主，这就是把皇帝要对付他的心思挑明了。
皇帝现在根本没拿定主意要不要对付安王，这么一挑明，再有人为他在皇帝面前说话，他回封地就有七八成把握了。”
宋婉君道，“是薛忠替他说了话？”
宋然，“有这个可能，但也不一定，安王前些天在京城各家撒钱，虽然表面上各家都拒绝了，说不得有人私下已经约定好了。”
“今春有旱情，等会皇帝还会派人来召见我，我见圣后就要回京，你记得明日去忠勇伯府拜访，绝不能让忠勇伯府落水的那个姑娘死，起码她不能死在落水这个事上。”
宋婉君不喜欢忠勇伯府的做派，“爹，你没见到宋博被打的模样。”
宋然冷哼一声，“我看到了，他现在出京就是去忠勇伯的祖地寻找证据，能不能找到、找到多少看他自己的本事，这是另外一桩事，和我说得不冲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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