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的月光无法穿透层层海水，连荼羽只能依靠敖耽手中那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夜明珠勉强视物。
“我真的很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南海龙王。”
“本王的玉树临风是别人说模仿就能模仿的？”
“所以事实就是，你堂堂一海之主就用这么个破夜明珠。”
连荼羽如今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，像敖耽手中这枚如此黯淡的夜明珠，在东海龙宫里压根儿就不会出现。
听到这话，敖耽本来拽着连荼羽衣袖的手突然很想松开。
“这叫氛围，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。”
“我确实不懂什么叫氛围，但我知道你这叫死鸭子嘴硬。”
“气煞我也！”
“装模作样。”
虽然连荼羽才认识敖耽没多久，但她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色厉内荏。也是，没见哪个人生气的时候还顾得上护着身边人别被珊瑚丛刮伤。
“所以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？”
“一个战场。”
“战场？海里还有战场？
连荼羽百思不得其解，只能任由敖耽带着她不知去往何方。
其实她本来还想问问敖耽知不知道姬离渊仰慕帝君这件事。后来转念一想，敖耽怎么看也不像能守住秘密的人。
万一他本来不知道，结果被她这么一问反而发现了什么。然后，四海九州就都知道了这件事。
那她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。
这种坑害朋友的事情可不能做，若是有机会，她还是去问问姬离渊本人吧。
敖耽要带连荼羽去看的，是夜须弥斩杀前任南海龙王的战场。说是战场，其实是一处海底山脉。
这处山脉原本是一座水晶矿山，东海所用的水晶尽出于此。可如今，它已荒废的不能再荒废了。
“这是什么战场？”
“你可知道十二止戈中唯一一支尽数由女子组成的军队。”
“骁白军嘛，我知道。首领赛天香乃人族孤女出身，是个值得敬佩的人物。”
人族寿命短暂，赛天香能有今天的成就，可见她付出了不知比常人多出多少倍的努力。
凡是女子，无论哪一个提起她，都说不出半句不好。
可就是这样一个人，却曾被人威胁调戏，直言让她成为自己的“身下奴”。这人不是别人，正是前任南海龙王。
“那一日，水晶矿脉振动，疑似有脉灵即将诞生。四海龙王皆聚在此处，打算亲眼目睹这一盛景。
然而金魔君斐蓐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，赶在脉灵诞生前出现在了东海。他打定主意要吸食脉灵，因此直接带来了半数部下。”
这是连荼羽从未听说过的细节，她听得认真，此刻却忍不住问道：
“那金魔君成功了吗？”
“自然没有，因为骁白军在他们到达之后没多久也到了。”
“四海龙王再加上骁白军，金魔君肯定不是对手。”
是啊，如果他们联手，打败金魔君自然不是问题。但事实是，四海龙王选择了作壁上观。
他们给出的理由是：对战金魔部落是骁白军的职责。
因此，明明很容易就能结束的战斗却打的异常惨烈。
“赛天香独自一人对战斐蓐，被斐蓐的残阳钺重伤。在她重伤之际，前任南海龙王竟以尚在奋战中的骁白军要挟，若她不肯舍身于他，便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部下尽数葬于此处。”
敖耽本来还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，厌恶、憎恨以及愤怒的情绪已经充斥了他整颗心脏。
他暴虐的想要屠戮些什么，却突然听连荼羽开口说道：
“真是可笑！魔族一向作恶多端，除魔卫道难道不是所有神仙共同的责任吗？他这种觉悟就该剔了他的神骨然后扔进诛仙台，最好扔下去之前再抽他九九八十一记打神鞭。简直气死本王姬了！”
连荼羽甚至不敢想象，在那一刻，赛天香得有多么绝望。
听起来她比自己还要激愤，敖耽奇异地平静了下来。他第一次正视她，正视除去一切外部加持的她。
心中有丘壑，眉间显山河。
原来是他狭隘了。
“然后呢？”
“帝君在感知到赛天香被人重伤后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。”
从头到尾，他一共出了三剑。
一剑，重伤斐蓐，灭杀魔众五成。
一剑，斩断水晶矿脉，此山作废。
一剑，前任南海龙王筋骨尽断，再无复原的可能。
“三剑过后，金魔君逃遁，水晶矿尽失，四海龙王俯首求饶。”
“赛将军呢？”
“她呀，有帝君在，她能有什么大事。”
“那就那么放过其他三位龙王了？”
“哦？那你想怎么办？”
敖耽兴味盎然的看着连荼羽，他真的很好奇自己还能从她口中听到什么惊人之语。
“反正不应该轻易放过他们。”
“为何？”
“在当时那种情况下，缄默不语是他们的罪，无动于衷是他们的罪，冷眼旁观亦是他们的罪！凡有罪者，皆受其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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