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到皇帝传召的杨缘连忙换了官服，匆匆进宫。
玉衡斋中。
听到自己庭院中挖出了巫蛊小人的豫嘉瑶面色怨毒，顾不得虚弱的病体，披着一件厚重的斗篷就出来了。
“陛下，幕后凶手真是好歹毒的心思，竟然用巫蛊之术害了妾身的皇儿！难怪那些荔枝怎么都查不出问题来……”
吴妃无语地扬一扬唇，“玉美人误会了，这巫蛊小人咒的是方充媛。”
豫嘉瑶愣住，对上方玉秋冷淡的眸，有些惊诧。
“吴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？”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，尖声刺耳，“吴妃娘娘觉得是我做了巫蛊小人害方充媛？”
吴妃淡然不语，就看着豫嘉瑶，什么也没说，又好像说了千言万语。
和巫蛊之术扯上了关系，这玉美人的下场可想而知，她最好是祈祷能揪出在她宫里放了巫蛊小人的人，否则此事查不清楚，只能算在她头上了。
豫嘉瑶显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，顿时潸然泪下，挤开元夕，抓住萧绥的袖袍，“陛下，妾身怎么可能害方充媛，妾身和方充媛没有龃龉冲突啊！”
元夕被豫嘉瑶推的那一下有些没站稳，还是谢晗月伸手扶了她一下。谢晗月只是浅浅一笑，温和有礼。
萧绥看着豫嘉瑶抓着自己袖袍，冰冷苍白的手指，一滴滴眼泪如断线珍珠打湿在她的手背上，心中却无半分怜意。
他冷淡道：“玉美人，这巫蛊小人是在你的庭院中发现的。”
方玉秋眼里闪过冷光，“是啊，玉妹妹，你说谁能避开你的耳目，在你的院子里埋下写着我生辰八字的小人？”
豫嘉瑶喉咙间细碎的哽咽声一停，扭头泪盈盈地看向方玉秋，“方姐姐是认定了此事是妾身所为，非要将妾身赶尽杀绝吗？”
方玉秋冷笑：“本宫可没有这么说，只是就事论事罢了。”
豫嘉瑶看着方玉秋目光冷冷沉下，不由觉得不寒而栗。她下意识朝萧绥靠近了一点，脸上一片凄楚，哀声道，“陛下，妾身可以指天立誓，这巫蛊小人绝不是妾身所为，否则就叫妾身终生无子，晚景凄凉，不得善终！”
王皇后拧着眉，轻声道：“这毒誓未免发得重了些。”她偏眸看向萧绥，“陛下，玉美人情真意切，不似说假，恐怕确实是遭人陷害了。”
景淑妃插话道：“娘娘这话不妥，怎能因为玉美人几句起誓就轻飘飘揭过呢？”
“陛下，依臣妾所见，不如将玉衡斋的宫人都分开，让他们写一写这几个字，依照着字迹寻人。”
景淑妃只想这火烧得更大一些，把大家的注意力从荔枝上分走。
也不知道是后宫中的哪个嫔妃，如此胆大包天，倒是误打误撞帮了她一个忙。
景淑妃垂眸勾了勾唇。
萧绥嗯了一声，道：“就照淑妃所言去办吧。”
看着玉衡斋的宫人皆被拉走，豫嘉瑶紧紧拧着眉头，心中惶然不安得很。
在审讯宫人期间，钦天监的杨监正终于也是到了。
他目不斜视，不去看守在玉衡斋四下的护卫，径直入了庭院，掀了掀衣袍跪下，字正朗清，“微臣钦天监杨缘，拜见陛下，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！”
杨缘又稍微侧了一下身子，“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！”
孙德忠得了萧绥示意，上前与杨缘低声耳语两句，饶是杨缘深知宫中那些见不得光的争宠构陷手段，闻此言语，还是不禁面色微微一变。
巫蛊之术可是历朝历代都十分忌讳的事情，宫中都有多少年没有出过此类事情了？
杨缘无声地叹息了一声后，随着孙德忠去看那巫蛊小人。
宫人取来一双桃木筷子供杨缘翻看缠着头发的巫蛊小人，巫蛊小人的腹部已经被剪刀剪开，杨缘看了一眼托盘旁边的字条，心知里面的东西就是被咒的那人的生辰八字了。
巫蛊小人的四肢由粗糙的麻绳精心捆绑着，没有五官，却用炭灰点出了两个幽深漆黑的眼窝。
杨缘用筷子将巫蛊小人翻了个面，背后一片光洁，除了一些黏腻的泥土，就什么也没有了。
但仔细闻的话，似乎巫蛊小人身上又有一股清甜的香气。
杨缘将筷子递给宫人，在盥盆中净了净手，擦干净水后，进入正殿躬身回禀道：“陛下，此物乃是掉发小人，用几缕受害者的长发紧紧缠绕在小人的头部或身体上，施以咒术，诅咒对方落发，实际上是无稽之谈，并无实际依据。”
殿中几位嫔妃皆是一怔。
掉发小人？
这不是诅咒方充媛小产的吗？
不过转念一想，若是自己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掉光了，还有什么颜面见人？
这掉发小人的诅咒也真是恶毒。
方玉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，总觉得近日梳头确实掉发有些多，她担忧地问道：“杨大人，你确定这掉发小人的诅咒是无稽之谈吗？本宫近日掉的头发好像是比从前多了一些……”
杨缘不知道方玉秋的位分是什么，但听她这么一说，便知晓她是被咒之人了，有此担忧也是正常的，遂言道：“贵人若是不放心，稍后遣人将这掉发小人丢入明火中焚毁了就是，至于贵人所说的掉发，想来是心理作用，只要掉的头发不是太多，都是正常的。”
方玉秋点点头，看向萧绥，“陛下，嫔妾可否让人将这掉发小人拿去焚毁了，不然嫔妾心里总是不安。”
王皇后也觉得此物晦气，她道：“陛下，这掉发小人所用布料、麻绳、炭灰都是宫中最常见的普通之物，也查不出源头，还是早些焚毁了吧。”
萧绥眸光凝在那破烂的掉发小人身上，问杨缘道：“杨爱卿，依你所见，这普通的布条为何会吸引蚂蚁聚集呢？”
杨缘垂首道：“回陛下的话，微臣确实在掉发小人身上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清甜香气，微臣后来仔细回想了一番，应该是什么水果的汁液浸入了土壤里，并非掉发小人身上的气味。”
孙德忠命宫人挖了一捧土，让各个太医检查，刘太医率先拱手回道：“陛下，是荔枝的汁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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