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僖元转头，目光锐利地看向对面的人。
“您说，这样的我，要如何去原谅我的父亲？”
“当年我临出国前，作为交换，他明明答应过我，会保证她的人身安全。”
“可最后呢？”
“一个女人，一夕之间，最爱的家人，没了……梦想，没了……健康，没了……”
“一辈子最好的年华，就这样生生被蹉跎了……”
“她何其无辜？”
情绪起伏有点过大，徐僖元不想在一把手面前失态。
闭上眼，深吸了一口气，压住了翻涌的情绪。
再次睁眼时，他眼眸平静了很多。
苦笑一声，“让您见笑了。”
一把手摇摇头，微叹道：“我知道你说的没错，我也没办法为你父亲开脱。”
“毕竟，他当年的确没有做到位。”
“但他跟我说过，当时那个情况，他对那个姑娘最好的保护，就是完全忽视她。”
“你也知道他的一举一动，都会被人过度解读。”
“只有这样，不管是周家，还是别的什么人，都不会把心思放在她身上。”
“她反而会变得很安全。”
“他只是没想到……”
“没有只是，”徐僖元怒而打断他，“我因为信任他，才没有额外安排人保护她。”
因为他知道父亲手下的人，有多厉害。
只要父亲想看住一个人，那个人连根头发丝都不会少。
从他在国外那些年，被监控得密不透风，就能看得出来。
“可就因为我的盲目信任，差点害死了我最爱的女人和孩子。”
他当时信任的人，何止一个父亲。
还有顾崇越和覃敏。
这三个，他最应该相信的人。
到最后，都负了他。
是他识人不清。
一把手默叹一声，心知今天的谈话，不会达到他预想的结果了。
贴心地往徐僖元杯里添了一点热茶。
“僖元，我知道你是难得的性情中人。”
“如今，已经很少有人能在我面前袒露最真实的自己了，我很欣慰你能跟我开诚布公。”
“你父亲的事，我也不劝你了，我相信，你自己心里有数。”
平时，习惯了绕来绕去说话。
偶尔直接一回。
感觉还不错。
徐僖元端起茶杯，抿了抿，苦涩味在舌尖荡开。
他又苦笑出声，“不怕您笑话，我还真想过，若真有一天，我能回到过去，我还是舍不得放开她的手。”
“她没了我，身边还会出现另一个对她掏心掏肺的男人。”
“可我没了她，这辈子，或许就像这泡了好几次的茶，淡而无味，只剩苦涩。”
一把手听得心里也不好过。
但凡了解过徐僖元和柳悦宁这些年遭遇的人，都没办法对徐僖元说一句：“爱得太苦，放弃吧。”
徐僖元跟普通人不一样。
他的爱，太执着，太纯粹。
早已跨越了时间。
甚至……跨越了生死。
不受任何名利财富权益所影响，像一颗不染尘埃的水晶一般。
永远剔透、干净。
让他们这些早已不相信爱情，习惯走一步看十步的老家伙，都心生动容。
这也是徐僖元的父亲徐敬山，悔不当初，特意求到他跟前来，拜托他说和的原因。
他跟儿子之间的误会和隔阂太深。
他有心弥补。
想当面跟儿子说一句：对不起！
都无从下手。
“僖元，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恨，有怨。”
“但事已至此，真正的罪人，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。”
“我们只能尽量往前看，再揪着过去念念不忘，对谁都不公平。”
徐僖元一口饮尽杯中茶。
他有如今的报应。
是他活该！
可柳悦宁和南溪是无辜的。
她们母女俩不该无缘无故受了那么多年的苦。
还有南家三口和柳悦安，他们不能白白丢了命。
这个债。
总要有人背。
一个周明萱，一个顾崇越。
根本不够。
徐僖元眼中戾气横生，“我可以承诺您，这次整风运动结束后，该抓的抓，该判的判，剩下的人我不再动。”
“但我要整个周家和半个顾家，这是我的底线。”
一把手悄悄松了一口气。
说实话，这次整风运动，从上至下，波及面太大，他也顶了不小的压力。
但有些人不知足，这些年，实在是太嚣张了。
某些部门不查不知道，一查，都快被渗透成筛子了。
他很早就想整顿一下。
这次，徐僖元主动跳出来，说要做他的刀。
他是很乐见其成的。
而且，徐僖元给他的惊喜，不是一点点。
他对全局和细节的把握，堪称教科书级别。
就是换他本人来操作，可能都不一定有这效果。
但局势到了如今，已经引起了外部的极大关注，不能再继续扩大。
否则，有动摇国本的风险。
这也是他今天约徐僖元私下面谈的第二个缘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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