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谦益诉说着自己来找李定国的不容易。
不过这也说明李定国攻城掠地的速度之快，快的让人都反应不过来。
“虞山先生今年高寿？”
“八十有二了！怕是随时都要走了，不过我很高兴，能看到晋王席卷天下……”
钱谦益的眼里有光。
这让李定国很是意外，如果今天没见到钱谦益，他对钱谦益的印象就是老汉奸，贪生怕死。
但是现在看来，贪生怕死是真，但老汉奸安到他头上是有些过分的。
“两位先生，里面请！郡主，让人沏茶！”
沐剑屏应了一声去安排了。
走进府衙，两个老人看着里面的布局：“殿下还真是简朴啊……难得！”
李定国看着顾炎武，回忆着记忆里有关他的资料。
顾炎武是明末清初重要的思想家，而且家学渊源，他的思想内核主要有两方面，一是强调经世致用，反对宋明理学空谈“心性”的学风，主张学问必须服务于现实。他认为“士当求实学”，‘文需有益于天下’！认为空谈误国。
这或许是复社中人对晚明党争的反思，包括方以智，顾炎武，都在反思大明为什么会亡，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文人多空谈，少实干。
所以他才强调经世致用，这点完全契合李定国的主张，他不需要空谈的腐儒，要的是有经世之才的大能。
顾炎武还是第一个提出‘亡国’和‘亡天下’区别的文人，他反对君主专制，提出的‘天下兴亡，匹夫有责’，即便到了几百年后，依旧如雷贯耳！
至于钱谦益，李定国没有关于他的思想主张，但是据说他起草过《明史稿》，留下了不少诗词，这样看来，他就是一个纯粹的文人……
还有，他后来直接迎娶柳如是作为正妻，这在以往文人中是离经叛道的，总结而言，就是一个贪生怕死却爱国，还离经叛道的文人。
总结下来，钱谦益在李定国这里用处差顾炎武太远了，顾炎武是有宰相之才，钱谦益最多做个翰林院编修。
李定国在看两个老人，同样，两个老人也在观察李定国。
顾炎武对李定国第一印象很好，流寇出身，但是身上却没有草莽气息，却隐隐的有一丝儒雅文气！身居高位，却不盛气凌人，说话间也没有架子，这是亲民！
连年征战，杀人无数，身上却没有戾气，这襄阳城打下来才几天时间，却市井繁荣，晋军士兵行走间自成队列，规矩森然，不扰民，不乱民……甚至他还看到有晋军士卒扶起一个摔倒的老人。
这说明李定国治军有方，爱民如子。
刚才一见面，就郑重介绍了沐剑屏，进来府衙，却没有看到其他女人，甚至连奴仆都没有……
说明李定国不贪恋美色，也没有门第之见……
顾炎武一生抗清复明，却也不是迂腐之辈。
现在新元帝驾崩，大明宗室凋零，他也知道晋代明是必然，在他看来，李定国以大明晋王身份攻略天下，这是忠，顺应天意，以晋代明，这是义，攻城掠地，战无不胜，这是勇！善待百姓，这是仁！治军有方，在落魄之际攻略掸国以为后方，这是智！
一个忠义仁智的上位者……
这是顾炎武给李定国的结论！
李定国看着顾炎武，心里却乐开了花，自己正愁湖广无人，因为湖广太重要了，是整个华夏最重要的产粮区，明清民间有言‘湖广熟，天下足’，就足以说明湖广的地位。
李定国要想经略天下，粮草是根本，而要保证粮草，就需要保证湖广稳定，但是他手里无人，现在顾炎武来了……
这就是天赐良臣。
“亭林先生，听闻你离开家乡游历天下，这些年可有收获？”
“唉，世间凋敝，人间多艰！中原大地，累累白骨……”
顾炎武一脸颓丧的摇摇头。
不过很快就抬起头：“听闻殿下在昆明开科取士，还设立了科学院，请问殿下，何为科学？”
李定国思考了一下：“科学者，乃格致穷理之学也。究天地万物之奥，察阴阳变化之机，循实测而推其理，验实事以求其真。”
这个回答其实跟顾炎武的‘经世致用’有些相似之处。
李定国说完继续解释：“设立科学院，就是为了探究万物至理……”
“殿下，科学院学子会出仕吗？”
顾炎武问道。
“专技司专职，户部官员需知数理，工部官员需知物理……”
顾炎武击掌称赞，哈哈大笑起来，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。
“专技司专职！殿下大赞，可过往千年，却无人知晓这个道理……户部不知数，工部不知物，所有官员都皓首穷经，埋头经史子集……殿下今日开历史之先河矣！”
李定国看着激动的顾炎武：“亭林先生可愿助我振兴华夏？”
“华夏？为何不是大晋？”
李定国摇摇头：“无论汉唐宋明，这片土地的人始终都生活在这里，服饰之美谓之华，礼仪之大谓之夏！无论皇帝是谁？是哪家哪姓？这片土地都是华夏……我李定国只为振兴华夏，而不是为了李姓一家……”
顾炎武愣住了……
他如雷贯耳，在来之前，他靠着想象推测过李定国这个人，在心里也有画像……
初见李定国的时候，就出乎了他的预料。
现在听完李定国的一番话，更是超乎他的想象。
李定国居然有这样超乎历史超乎时代的认知。
他站起来给李定国深深鞠了一躬！
却没有说话……
钱谦益老泪纵横。
“哈哈，忠清终于找到这个人了，之前他跟我聊过，说为君者，要仁义智勇，要有超乎俗世的认知和眼光……要以天下为己任，我当时还劝过他……世间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君王！”
“是我狭隘了……忠清，这就是你要找的君主啊！”
顾炎武郑重其事的对李定国说：“请殿下差遣……”
“两位先生，我将湖广托付给两位先生，顾先生任湖广总督，钱先生任湖广巡抚，不知两位可愿意替我管理好这湖广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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