霞光下的裂痕
一、金顶重辉：第一缕晨霞掠过南天门时，托塔李天王正站在凌霄宝殿的丹陛之下，看着匠人用鎏金重绘殿顶的祥云纹。金粉混着天河之水调成的涂料在阳光下泛着暖光，将他铠甲上的锈迹都映得淡了些。三天前刚从北溟战场换防回来时，这身亮银甲还结着玄冰，如今甲片间的霜花早已被南天门的暖风蒸散，只留下些深浅不一的划痕——那是与浊气异兽厮杀时，被利爪刮出的印记。
“天王，玉帝召您进殿。”仙官的声音从殿内传来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颤音。殿门两侧新换的朱漆柱子还泛着松木的清香，却掩不住门轴处残留的焦痕，那是大战时被魔火燎过的痕迹。
李天王整了整衣襟，踏入这座刚刚重焕生机的大殿。玉帝正坐在修复一新的九龙宝座上，指尖摩挲着一块半透明的玉佩。那是玄穹遗留下的唯一物件，在大战中被震碎了一角，此刻正随着玉帝的动作折射出细碎的光。宝座扶手上新雕的龙鳞闪着金光，却在第七片鳞甲的位置留着个突兀的缺口——当年玄穹就是在这里按住暴走的伪灵核，被灵核反噬的浊气蚀掉了半块龙鳞。
“重建的进度如何？”玉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，目光却落在殿外那片铺洒开来的霞光里。丹陛两侧的玉灯刚换过灯油，灯芯爆出的火星落在金砖上，烫出细小的黑点，像落在雪地里的墨滴。
“回陛下，南天门的结界已修复七成，下界的仙山也陆续有仙家回迁。只是……”李天王顿了顿，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塔身，“西昆仑那边传来消息，封印之地的地气仍有些不稳。昨日三更，守山弟子听见冰窖深处传来异响，像是有东西在啃噬冰层。”
玉帝指尖一顿，玉佩边缘的裂痕在光线下格外清晰。“肖飞呢？他带回的伪灵核安置妥当了？”
“肖将军昨日已将伪灵核封存于昆仑冰窖最深处，由三位长老轮流看守。”李天王低头看着靴底沾着的金粉，那是方才站在丹陛外时蹭到的，“据说封窖时用了玄冰铁锁，还布下了九宫镇魂阵。”
玉帝没再说话，只是抬手让霞光透过窗棂落在玉佩上。那光芒明明是暖金色的，落在手背上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，像极了大战结束那天，玄穹在他耳边最后一声叹息的温度。当时玄穹的仙体正在溃散，白袍上的星光一粒粒坠落在地，化作如今铺在殿角的夜明珠。玉帝总觉得那些珠子的光里，藏着玄穹没说出口的话。
二、冰窖暗纹
昆仑冰窖的寒气能冻住最桀骜的妖魂，肖飞站在封存伪灵核的冰室之外，看着门上凝结的霜花出了神。三天前他亲手将那枚通体莹白的灵核放入玉盒，此刻却总觉得心口发闷，像是有根冰针卡在肺叶里——这感觉与当年在诛仙台，看着玄穹捏碎灵核半成品时一模一样。
“将军，夜深了，该回营了。”守在外面的弟子低声提醒，呼出的白气在鼻尖凝成霜花。这弟子的左耳缺了半片，是大战时被浊气所化的蝙蝠妖咬掉的，伤口至今留着淡淡的灰印。
肖飞点点头，转身时却鬼使神差地推开了冰室的门。寒气瞬间裹了过来，他睫毛上立刻结了层白霜。走到玉盒前，借着冰壁折射的月光打开盒盖——伪灵核表面竟浮着一层细密的暗纹，像蛛网般缠满了整个灵体，在暗处泛着极淡的灰光。那些纹路蜿蜒交错，在灵核顶端汇成个模糊的印记，像只半睁的眼睛。
他伸手想去触碰，指尖刚要碰到灵核，暗纹突然躁动起来，像活物般收缩了一下。肖飞猛地缩回手，冷汗顺着额角滑进衣领，在胸口凝成细小的冰粒。这是浊气的痕迹，他在大战中见过无数次。去年在忘川河畔，那些被浊气侵蚀的河神尸身，骨头上就长着一模一样的纹路，只是没这般细密。
“怎么会……”他喃喃自语，声音在冰室里撞出细碎的回响。当初封印伪灵核时，明明用了三清圣人留下的净化符，黄符纸烧尽时还腾起过七色烟霞，按说就算有浊气残留，也该被符咒逼出来才对。他记得玄穹炼制这灵核时，曾用自身仙元做过药引，难不成……
肖飞连夜带着灵核去见昆仑长老。老道长住在冰窖上层的暖阁里，案上的青铜炉正烧着雪莲炭，袅袅青烟在窗纸上投下晃动的影子。老道长捻着胡须，指尖搭在灵核上闭目片刻，忽然睁开眼，脸色凝重如冰：“这不是普通浊气，是从灵核内部渗出来的。就像……就像一颗好果子，核里先烂了。”
他从袖中摸出面青铜镜，镜面拂过灵核时，镜中映出的不是莹白的灵体，而是团翻滚的黑雾，雾里隐约能看见无数挣扎的人影。“你看，这些都是炼制灵核时用掉的精元残魂，它们在反噬。”
窗外的月光透过冰棱照进来，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，像极了五界天平上那些看不见的裂痕。肖飞突然想起玄穹临终前，攥着他手腕说的那句胡话：“灵核是借的火，烧完了，该还了……”当时只当是弥留之际的呓语，如今想来，竟像是句谶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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