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笃……笃……笃……”城主的房门再次被敲响。
督齐从松软的沙发上起身，脸上带着一丝笑意。他向来十分佩服那些擅长话术的人，能够在正式场合滔滔不绝地与他人闲谈。这一直是督齐的弱项，在城主办公室呆的这三十分钟，已经让他绞尽脑汁。“城主大人，想必你也事务繁忙，我就不继续打扰了。非常高兴我们双方能顺利达成协议。”他借此机会想要告别。
“督齐小友言重了，你我双方的合作是双赢局面。”嵊烟将督齐送至门口，目送他离开后方才将目光转到恭候在门外的两人身上。他点点头，示意两人进屋。
“老师！”两人齐声喊道。
“嗯！我让影戈去查了些事情，甸星你也一起听听。”嵊烟坐回到办公桌后，惬意地伸了个懒腰。
“老师，我一路跟踪督齐，他在离开市政大厅后径直返回了野百合旅馆，随后在傍晚时分去往东集市，在一家咖啡店坐了约有半个时辰，之后便再次来到这里与您见面。期间没有发现他与任何可疑人物接触，唯一一次接触是在他刚回城后，与一位名叫琦鑫的被怀疑对象在饭店偶遇，并闲聊了一段时间。”影戈简洁地报告道。
“可回生者们显然已经达成了协议，否则督齐不可能过来与我交易。甸星，你怎么看？”嵊烟问道。
“回生者有办法回避我们的查探，又或者他们拥有某种特殊的联络方式。老师……那位异教……”甸星注意到老师不满的眼神，顿了顿改口继续说道，“那位名叫督齐的先生，过来跟您做了什么交易？”
嵊烟轻笑一声，显然对弟子的反应十分满意。他也没有隐瞒的意思，毫不顾忌地答道：“此次出征所杀死的所有劣魔，以及新发现的奇异生物，素材解剖工作交给回生者来做，同时一半的素材归他们所有。”
“荒谬，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。他们哪里来的底气提这种要求？”甸星微微一愣，随后嗤笑道，“就因为他们会派些微不足道的力量来参与此次行动？”
“可是我答应他们了。”
“这……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猎匠，督齐告诉我，包括他本人在内，他们的队伍里有三名猎匠。作为报酬，回生者会打造一批装备给我们，当然材料自备。”
甸星没有继续说话，他与师兄影戈对视一眼，目光中充满震撼。猎匠，几乎可以说是整个世界最稀少也是最尊贵的人类之一，成为猎匠的要求十分严苛，不仅仅是因为对天赋的要求，同时还因为大多数猎匠都被聚集于猎人公会之中，极少有外人能够接触到相关知识。
也正是因为如此，即使影戈也没有注意到部分回生者所穿装备的不凡之处，而督齐在面见嵊烟时又将装备收回了随身空间，才导致这条情报的缺失。否则，相信这位城主大人会以更谨慎的态度对待玩家。
“所以……老师您已经打算跟回生者合作了？”
“当然，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。”
“老师您不了解圣一教，即使有回生者，即使有猎匠，他们……”甸星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，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，却又突然停了下来不再言语。甸星尊敬将他养育成人的老师，却也曾在圣一大神之前宣誓效忠，“对不起老师，我不能再说下去了。”
“不想说就别说了，你的做法并没有错，相反我很欣赏。”
“老师，回生者的事情瞒不了太久，圣心城已经派来了特使。”他犹豫片刻，最后咬牙说道，“如果……如果您一定要做下去，就杀了那名特使，至少可以争取到一些时间。他的名字叫……”
“好了，你不该把这件事告诉我，他们会怀疑你。算了，天色不早，你们都回去休息吧。”嵊烟微微挑眉，他没想到圣一教的动作竟如此迅速，“甸星，既然要走自己选好的路，就不要瞻前顾后犹豫不决，我可没教过你这些东西。”
“是，一定谨记老师教诲。”
影戈与甸星一同告别嵊烟，一同离开了市政大厅。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，各自低头思索，直到在十字路口前，影戈才突然停下了脚步。
“阿星，你已经做出抉择了吗？”走在前方的影戈抬头望着夜空，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是的！”
“到那时，你会向我们挥剑？”
“不，我绝不会向师兄妹以及老师挥剑，即使是死！”甸星没有丝毫犹豫，他的回答斩钉截铁，“但是其他人……那些士兵，那些回生者，他们的生死与我何干？即使是弈祷叔，抱歉……我同样不会留手。”
“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，你知道最受伤的人是谁吗？小白跟着你一起进入圣一教，即使她并不喜欢那里。”影戈回过身来，脸上带着怒意，“你就用这个来回应她？”
“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……”甸星后退一步，眼中带着愧疚与没落之色，“我知道她不会跟我走，所以请你和老师好好照顾她。”
师弟的愧疚反而更加激起了影戈的愤怒，他本是一个极其冷静的人，但眼前的人却是少有的能够让他情绪激荡的亲人。“我看你就是被那些疯子给洗脑了，还记得自己是谁吗？还记得这个名字是谁给你的吗？”他沉声责问道。
“师兄，我很清醒，也从未忘记过大家的恩情。”甸星摇摇头，“或许有一天，你也会理解我的。许多时候，当两人站在不同立场，并不是因为理念不同，仅仅是因为其中一方了解更多的真相。”
“算了，我不跟你打哑谜。”影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铁盒扔给甸星，在身体融入黑暗之前留下最后一句嘱咐，“这个带给小白，是她喜欢的糖果。”
甸星收起铁盒，大踏步向前走去，他的笑容中再没有丝毫迷茫。如果说影戈继承了师傅的沉着，白韶继承了师傅的天赋，那么他显然继承了师傅的顽固。既然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，他便还有时间继续努力，让结局变得更加完美。就像嵊烟说的，既然已经选好了道路，何必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呢？
现在，既然老师已经率先出手，他自然不能固步不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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