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字辇毂,志不在君文;官封疆,志不在民生;居水边林下,志不在世道;君子无取焉。”
“若是贵的可以势求,富的可以力求,那不会求得便没有份,造化亦炎凉也。”
“天下之是非,自当听之天下。”
苏丘,东林寺禅房中。
没有寺庙中常有的念佛说禅声,反倒是不时传来阵阵讲经释义声,讲到精彩处,喝彩声几欲掀起屋顶。
“彩,天下之是非,自当听之天下。只此一句便当浮一大白。”
“泾阳兄,文采飞扬更胜往昔,经义专研非我等可比拟,仅凭今日之讲,便足可当我等之师。”
“先生在上,且受我等一拜。”
陈规望着一百一十八位向他躬身执礼的学子,心下感慨之余,面上则露出诚惶诚恐之色,向着众人对拜回去。
“我等只是意趣相投,借了佛地探讨经义,针砭时弊,非是先生学子之授,切莫折煞在下。”
萧元驭被杀,亲族嫡亲扣押在京城诏狱,但身为阁老士绅,门生故吏遍布朝野。
苏丘又是其家乡之地,城中除了徐家,便是萧家。
陈规侥幸逃出之后,得了萧家人的帮助,隐匿在东林佛寺。
期间不是没有官府中人来抓,但每次不等官府之人出门,他便已经知晓。
搞的多次无功而返后,官府中人,便也只能放弃。
尤其是那位设计害死徐阁老的刘应刘巡按,要全力应付徐阁老家人的攻讦,不可能时时盯着,官府中那些衙役便糊弄了事。
以至于,陈规竟这么奇迹地在东林寺里扎下根来。
起初,只是联络一些如吴为这般失意的同榜年兄年弟,探讨学问,与当今朝政,互引为救世清流。
但在徐萧两家人暗中推波助澜下,东林学风影响却是愈演愈烈,大有势吞苏丘,气含应天之威。
陈规吴为二人之名,隐冠东南士林,时称江南双骄。
尤其在叶阁老投书而来后,东林名声大噪,士林学子人人争相与之交好。
如今能入东林听学,已然成了苏丘士林学问高低认可的标杆。
“唉,泾阳兄,胸怀大才,又得萧公真传,何必谦虚。”
“正是此理,如今奸佞蒙蔽视听,新皇不辨,待新皇辨析忠奸,定会重新起复泾阳兄。”
“国朝有奸佞,该当我等振臂高呼,谏君逐佞,若新皇开设恩客,我等必当霸榜于朝堂之上。”
学子们你一言我一语,偶有妙语惊人,引得喝彩声久久不绝。
吴为望着群情激奋,充满少年英气的众学子,心下不由感叹:
“不入官场,当真不知官场险恶,当年与陈兄同上榜时,谁不是如当前众学子般,群情激昂,少年英扬,何曾想过,你我会双双丢官失印,沦落到寄宿佛寺。”
“唉,时也命也!”
陈规感叹一句,留下众学子互相探讨,引着吴为转入另一间禅室叙话。
分左右坐下,吴为抿了一口茶,皱眉说道:
“我至今想不通,你那三弟明明是个冲动易怒的性子,怎会一举扳倒徐萧两位阁老?”
陈规轻抿茶汤,似回忆似畅想,悠悠然道:
“至今,我也没想通他是如何性情大变的?
至于你说的冲动易怒,那不过是他故意表现出给你看的,态度罢了。
面对他时,好几次,我都恍惚感觉面对的是一位心机深沉,历经世事的成年,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相符。
如今,便拿当下江南局势来说,他虽暂时回了京,但留下的巡抚巡按甚至守备皆是听命于他,便是那个织造内侍庞老公都因为走了他的门路,而官复原职,还升了一级。
可见我那三弟已经在江南布下后招,你们这次煽动国子监逼宫操之过急了,势必会引来他的疯狂报复,你还是要早做准备才是。”
吴为眉头紧蹙:
“叶阁老入阁时日虽短,但朝野所得力量,不是金张两位泥塑所能比拟的,此二位不足为惧。
若想众正盈朝,所虑者,唯有你那心思诡谲的庶出三弟。
然,他职卑位贱,叶阁老想要以朝堂之力插手,便如当日汝外祖萧阁老一般,束手无策,只能借由我等操刀。
今次动手,便是看中他初回京师,对京中情况不了解的空档,假郑国舅之手,以税收贪腐之事,对其试探。
前日,叶阁老来信说,计划初步成功,你那三弟已经被免除一切知事,居家待参,显然距我们谋划更进了一大步。
泾阳兄,且放宽心等着复起便是。”
说到最后,吴为眉头舒展,嘴角莞尔,难得出言调侃了陈规一句。
听得吴为调侃,他没有如往常那般豪迈大笑,反而愈发深沉,沉默良久,问出一句寻常问话。
“不知,兰陵兄他们如今,如何作为了,可有书信传来?”
吴为眉头一皱,他不知这位陈年兄到底在怕什么?
自打从招降倭寇失败,逃回来后,学问愈发精进,可胆子却是越来越小。
本次联络谋划那个庶出子也是,起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,直说什么时候未到,不可贸然行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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