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那唐兄弟,说的对,读书人要的是脸皮,脸皮给他们,只要自己握住实权,便无往不利。”
小胖皇帝对于山呼万岁声敬谢不敏,他还是觉得唐辰发明的那个斜举手势更具气势,抬手制止了众学子的欢呼,转头对魏忠贤道:
“命叶学士宣读第二道圣旨。”
魏忠贤躬身领命,对着宫门处的太监打出手势,宫门处的太监领命,当即高喊:
“圣旨到,众学子跪领。”
一众学子霎时间有些面面相觑,不知怎么还有一道圣旨。
等待在宫门处的叶厕,听到这声皇命后,转身从身后的捧旨太监手中,接过第二道圣旨,缓缓展开。
恍惚这第二道圣旨重若千钧般,叶厕展开的很慢,以至于整体展开后,握举着圣旨到双手,一直颤抖不已。
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”
叶厕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嘶哑,此刻他仿佛念的不是圣旨,而是一把把带血的刀子。
“有陈规吴为者,讲学佛寺,口不提孔孟,却号东林之学。
讲习之余,讽议朝政,裁量人物;交通内侍,窥探禁闱;党同伐异,紊乱纲纪。
致使,民议我朝内阁不在京师,而在东南,其心可诛。
按律严惩:
陈规吴为二人,革除功名,发配陕甘卫所,无明旨不可赦。
国子监祭酒尸位素餐,去职交由有司法办。
国子监司业王兰陵,暗唆学子聚众滋事,不为良师,革除功名,永不录用。
……”
嘶哑着嗓音的他,还在坚持着。
可是跪领圣旨的一众学子,突然骚动起来。
圣旨里的内容,与他们设想的迎回陈规吴为,重塑内阁,创造众正盈朝的场面完全不同。
有年轻气盛的学子,当即站起来,指着叶厕的鼻子,破口大骂:
“奸佞好胆,竟敢矫诏。”
有一个带头的,便有第二个,一时间骂奸佞小人之声,此起彼伏。
宫门上。
金张二位阁老面色灰败,郝刚峰拧着嘴,一言不发。
孟嵩则是饶有兴趣地,想要垂首欣赏叶厕此时的表情,可惜他双眼有些散光,看不清当此时宫门处的叶阁老表情。
倒是一向谨慎的魏忠贤,听到这话,不由噗嗤一乐。
洪福帝佯装训斥道:
“跟谁学的这般没规矩?这是笑的场合吗?”
“是,奴才知罪,只是奴才有一事不明,想向郝大人请教。”
魏忠贤忙侧身请罪,只是言语间,却捎带上自打登上城楼后,一直沉默寡言的郝刚峰。
郝刚峰眉峰一挑,双目如电,瞪向魏忠贤。
洪福帝状若未见,好似闲聊一般,随口问道:
“哦,什么事,说来听听,郝大人如果解答不了,还有金张两位阁老,两位阁老不知,还有孟爱卿,这都是我大郑学富五车的大学士,无不能解答你一个奴才的问题。”
被点名的三位大臣,纷纷拱手连道不敢,却都识趣地后退一步,将场地留给魏忠贤和郝刚峰。
谁都知道,这是魏忠贤在借机报复。
刚刚在御书房中,议定处置时,郝刚峰提了一嘴,唐辰也交通内侍,该与陈规吴为同罪。
在场的谁都知道,唐辰交通的内侍,就是魏忠贤,甚至朝野盛传,他俩以兄弟相称,半点不顾及外人。
唐辰若与陈规吴为等人同罪,那他魏某人将与王振一样,都是勾结外朝的阉竖,罪责也会同样。
王振已经因丢失百官行述,意图交好东南藩臣,而被弄进清浊司大狱里,严加审问。
郝刚峰提这一嘴,便是说他魏公公也该进大狱中待着。
魏公公自认自己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,但跟随陛下久了,爱学习的动力十足,当即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态度,道:
“谢陛下,奴才原以为像唐辰那样尖嘴猴腮的,才会被骂为奸佞,没想到相貌堂堂如叶阁老这般,也会被骂为奸佞。
老奴读书少,甚是不解,斗胆请问郝大人,这奸佞到底是由谁说了算?”
郝刚峰咬牙切齿,却不得不朝着洪福帝拱手道:
“是非曲直,忠贞奸竖,自当是陛下说了算。”
“哦…”魏忠贤作恍然大悟状,一声长哦后,阴阳怪气道,“原来如此,那下面那些监生学子为何会张口奸佞,闭口小人的?难道他们比皇上的权利更大?”
郝刚峰不顾君臣失仪,怒瞪双目,一字一句厉声道:
“魏忠贤,你…不要太过分…”
“唉,郝大人你怎么能这么说话,老奴只是向你请教问问题,怎么就过分了?”
魏忠贤一脸无辜样,任谁都知道他这无辜是装出来的。
郝刚峰不再理会魏忠贤,转头朝着洪福帝,请旨恳求道:
“陛下,监生学子年轻气盛,学问未到,言语冲撞不过是疥癞之疾,稍加惩戒便可,万万不可动刀兵啊。”
洪福帝笑着摆手道:
“唉,郝大人言重了,朕岂是那种听不进忠言的昏君。
既然郝大人说他们学问未到,那还是让他们多学点学问才是。
诸位爱卿看,派谁去教授他们一点有用的学问,免得下次又被人挑唆来此闹事。
朕不是听不进进言,主要是这种行事方式,太过扰民,搅得整个京城不安生,长此以往,百姓何以生活?”
“陛下圣明!”
齐声高喊一声后,郝刚峰刚要进言,孟嵩先他一步道:
“臣冒昧举荐一人,供陛下选择。”
“哦,谁?”洪福帝反问道。
“唐辰!”
名字脱口而出的霎那,城门楼上众人俱是一惊。
尤其郝刚峰好似听到天书奇谈一般,瞪大双眼,不解地望着孟嵩,看他是不是吃错药了?
最后还是洪福帝,打破沉默,笑着调侃道:
“孟爱卿,你真的很冒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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