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一十五章 绝境
世上之事，大抵本就是这样百转千回的，人在算计别人的时候，也不自知自己早已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。蒋丹将所有的筹码都放在陷害锦英王府的箭矢之上，却不知道蒋阮只多添了两样东西便让情势急转，而真正的杀招却在此处，珠胎暗结。
这本就是一笔糊涂账，在夏青为蒋丹把出喜脉的同时，蒋丹的下场便注定了。皇子与宠妃之间，这个孩子但凡有一丁点可能与叶华沾上关系，皇帝都会毫不犹豫的扼杀。皇家血统最是容不得乱伦。腌臜事情最多的皇宫，也最是对这样的事情深恶痛疾。
皇帝目光沉沉的看着叶华，他的目光里此刻已然没有了身为父亲看待儿子的心痛与关怀，那是一个君主看待自己叛臣的残酷和无情。那是一种杀机，他缓慢的道：“老五，你杀了太子，还想要嫁祸于人，甚至和朕的妃子勾结在一起，你是要反了天不成？”
叶华额上的汗一滴滴落下来，他也注视着皇帝，半晌，突然露出一丝笑容来。在这场局中，他已然落败，和叶离斗了这么多年，因着德妃的指点一路披荆斩棘在宫中生存下来，以为这天下终究会有他的位子，不想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。到了如今，他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自己为何便答应了与蒋丹合作，大约是太过心急了，终于将自己的最后前程也葬送了。输在了这个点。他厌恶的看了一眼蒋丹，道：“蠢货，若非是你，本殿何须落到如此境地。”
蒋丹面色惨白的看着他，叶华这话，便是默认了他俩的关系，他竟然……这么快就认罪了。蒋丹不死心道：“五殿下，你在说什么…妾身不明白……”
“收起你的眼泪吧，小可怜，”叶华冷笑道：“事到如今，你以为，如今喊一喊冤屈，你还会有活路么？”叶华毕竟是比蒋丹跟在皇帝身边更久的人，皇帝的一个眼神，尤其是杀人的眼神，他最是清楚不过。今日他与蒋丹都逃不过一死了。谋害太子，嫁祸他人，勾结宠妃，一项项的罪名加起来，最后的目的不是直指那一座龙椅？没有一个帝王能容忍自己的臣子觊觎自己的江山，即便是儿子也不行。皇家中没有亲情，他们生来就是要为那把椅子厮杀的。
蒋丹闻言，却是再也支持不住，仿佛瞬间被人抽走了主心骨，面上竟然呈现出决绝颓然之色。
皇帝不语，叶华笑道：“父皇，您坐拥整座江山，掌握黎民百姓的生杀大权，儿臣的生死也不过在您一念之间，您这把椅子，坐上去的人的确风光啊。不过，那又如何呢？”叶华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蒋丹，笑道：“您有无数美人爱慕，可你怎么知道她们对你就是忠诚的，譬如你这位宠爱的小妃子，当初看着待你温柔体贴，可是…”他伸出一根手指头轻佻的挑起蒋丹的下巴，笑容竟是说不出来的古怪和嘲讽：“在我身下，她也一样快活的很呢。”
“别说了！”蒋丹惊恐道。皇帝的面色已然恢复平静，面对这近乎挑衅的话语没有一丝动容，仿佛叶华说的不过是别人家的事情。倒是王莲儿，面上有些不安，蒋丹落败，她自是乐见其成，可关乎皇帝父子间的秘事，她一个妃子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。皇帝不会喜爱见到一个知晓了皇家丑事太多的人，可如今骑虎难下，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退出去避免听到后面的话。
蒋阮垂下含笑的眸光，叶华就是这样一个人，沉不住气，性子急躁又莽撞。之所以和叶离周旋了这么多年，无非是德妃的指点和身后大臣势力的雄厚，前生在夺嫡的争斗中，德妃死后，叶华就被叶离轻轻松松的斩于马下了。若非这一次蒋丹主动找到叶华，其实她想要留叶华更久一点来对付叶离，比起叶离来，叶华不足为惧。可既然人家都算计到了头上，不反击也说不过去。
托前世叶离的福，蒋阮对叶华的脾气性子也知道一二，叶华表面上瞧着莽撞，可心底却是一个十分记仇的人。今日落到如此田地，蒋丹必然有很大的原因，叶华会将这一笔账全然算到蒋丹的头上，必然是到死都不会让蒋丹好过。譬如方才，叶华故意激怒皇帝，不就是想要将蒋丹这趟浑水搅得更浑。有其父必有其子，相反，皇帝的心胸也未必宽大到哪里去，一个背叛了自己的女人，若只是单纯赐死，那就是蒋丹的福气了。
“父皇，不管你如何看待儿臣，儿臣也都认了，自古成王败寇，太子的事情的确是儿臣所为，也的确是想要嫁祸锦英王府，不过，这一切可都是由您这个宠妃提出来的，是不是，丹娘？”叶华的语气越是温柔，蒋丹就越是瑟缩，她想要捂住叶华的嘴，众目睽睽之下却又什么也不敢做，只敢将自己缩成一团，拼命地摇着头。
“您的宠妃告诉我，父皇总有一日会百年归去，这深宫之中又寂寞又冷清，她总要给自己寻一个依靠。于是便找到了本殿，至于那太子的事情，也不过是她挑唆的。父皇宫中果真卧虎藏龙，便是一个小小的宠妃，也能知晓如此多的事情。”叶华自嘲般的一笑：“儿臣禁不住诱惑，便也答应了她的请求。谁知却也不是什么光明的前程。这女人自作聪明想要陷害锦英王妃，到底却也是技不如人。”叶华又沉沉看了蒋阮一眼，蒋阮平静的与她对视，叶华心中便不由得一跳。如今他横竖都是一死，本想着拉一个人垫背是一个，最好是将与这件事有牵扯的人全部拉下来陪葬才好。不想蒋阮的眼神却让他有些心惊，方才的疯狂竟也散了几分，心下不由得有些发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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