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便上一份符离集烧鸡，和黄山烧饼。”
小二笑着高声答应。
咿咿呀呀的声音从台子上传到四周，蔻枝默不作声观察了一圈，对着李毓灵道：“姑娘，这酒楼不像那小二所说回头客多啊。”
李毓灵的幕离还戴在头上，她的表情旁人看不清，只抬手将蔻枝摆放在她眼前的茶盏拿起来又放下。
古原草内食客并不多，甚至还有些略显寂凉，蔻枝恍然回顾四周，才发觉方才进来时觉得热闹是刚结束一曲的余韵。
食客都坐在自己的桌前，摆着吃食，香味从相邻处飘到李毓灵与蔻枝的鼻子里。
蔻枝一下子就懂了为何那小二如此高兴。
李毓灵不说话，只偏头看向台上那费劲唱戏的两位，所唱的内容不合食客口味他们也无所谓，手中的牵线木偶动来动去，牵着线的木棍噼里啪啦发出响动，都被掩盖在婉转的声音下。
小二将烧鸡与烧饼端上来，摆在李毓灵桌前，热气腾腾又带着烧鸡独特的香味很快便勾起了二人的食欲。
小二帮着斟茶，态度殷勤又不让人厌恶，只觉得热情地恰到好处。
李毓灵伸手摸索着茶盏，问道：“今日是什么曲目？”
“七仙女下凡。”
“上一曲目是什么？”
“牛郎织女？”
小二有些记不清了，他方才一直在店里忙活，也没怎么听，刚闲下来听了一耳朵报幕，刚听完就看到李毓灵二人进来，又是忙不迭上前来。
李毓灵便道：“瞧着兴致都不高。”
小二对这些不怎关注，原先东家请了这木偶戏班子来就是为了招揽些食客，这都快两个月了，食客是来的越来越少，唱的戏也是千篇一律。
除了有关神仙的，再无其他，来来去去反反复复地唱，他们不嫌腻，连他个大堂小二都嫌了！
见这姑娘对台子上的木偶戏有些想法，小二便凑上了话头，问道：“您有何高见？”
“高见谈不上，只是想听些自己想听的。”李毓灵道。
蔻枝听得一愣一愣的，她刚把烧饼夹着肉给裹好放到李毓灵碗里，就听见李毓灵与小二已聊上了。
蔻枝耳边既传来台上的声音，又听到旁边一桌的谈话声，隐约间李毓灵与小二的说话声也传进来。
蔻枝避开去听李毓灵与小二的话，注意力转了一圈，落到了身后一桌上，越听越觉得此事可以讲给李毓灵解闷，便越发兴致勃勃起来。
小二说：“…今日东家不在，不若过两日…”
李毓灵道：“账房先生可在？我只说，其余的凭你们东家定夺，只一定得原原本本告诉他。”
她说的话莫名让人觉得信服。她虽头戴幕离，但气质不俗，衣料瞧着也是低调奢华。
小二怕有诈，但看向李毓灵时她就这么云淡风轻地坐着，似乎真的不在意他的反应。
李毓灵已经在吃蔻枝给她放到碗里的吃食了，旁边站着个还没有走的小二，她也不觉得有异，说到底她不是个在富贵窝里长大的，对触碰到主子与下人之间的界限时不在意。
但小二回过神来却心跳加快，躲到柜台后去时还偷偷瞥李毓灵，唯恐她秋后算账。
小二等了许久也没见李毓灵有别的动作，她很安静地用完膳，然后她身边跟着的婢女就放了银钱在桌子上，随后主仆二人就离开了。
再没有找他说过一句话，也没给他一个眼神。
小二将话说给账房先生听，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秀才，闻言他有些不屑与好奇，笑着对小二说：“你呀，还是要多长些心眼，若是谁想个主意都能让古原草食客如梭，那东家还请什么诸葛？”
小二一听心中对账房先生的贬义话语有些不悦，但他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，只好悻悻地闭嘴不再说话，自顾自去到方才李毓灵坐的那桌收拾去了。
谁料刚弯下腰去拿了银子，就听见他背后有人喊他：
“小二？小二？”
小二转过身，有些茫然地张望，他透露着疑惑的小眼睛对上了一双精明的下三白。
“过来。”那人招招手，等小二走近便道，“方才那姑娘所说，你怎么想？”
小二眉头皱紧。
什么怎么想？他能怎么想？自然是听账房先生的了。
他还没说出口，就见那下三白眼睛一转，视线飞快瞥过算账的账房先生，然后把目光放到小二脸上，道：“我想你说的话他不感兴趣。”
小二没说话。
“我感兴趣，这样罢，我给你一两银子，若是那姑娘真送信来，你就将它送到清泉巷来。”
清泉巷？
小二眼睛一亮。
那地方虽僻静，但胜在居住的都是些官老爷，平日里哪里有这个胆子去？
一两银子！
有了这一两银子，他一年不做工都行！
小二心动了，但他不敢直接答应：
既然这下三白愿意出一两银子来买，那这价值肯定不止一两银子。
账房先生有眼不识泰山，可他王六子慧眼识珠。
王六子心中有些得意。
李毓灵出了古原草，坐上马车后并没有走，她静静等待着，直到蔻枝出声：“姑娘，他出来了。”
“李二姑娘？”下三白走到马车另一侧，借着马车挡着他的身形，隔着帘子朝马车里说话，他先唤了一声，等李毓灵回应他，他才继续往下说。
“可办妥了？”
“办妥了。”下三白说。
听见这话，蔻枝就拿了银子出来，下三白一瞧这架势，连忙推脱，他有些急了，一双眼睛睁大，眼白露出更多：“这！李二姑娘！我是真要不得！阿虎与我是兄弟，兄弟所托，怎么能用银子来衡量，这不是看低了我！”
蔻枝哪里管这下三白说什么，只管把姑娘吩咐的事做好。
李毓灵出声道：“既然如此，那便罢了。”
下三白这才松了一口气，方才一番推辞将他说得手心都湿濡了，手往裤边擦了擦，说了句告退的话就离开了。
蔻枝看着下三白离去的背影，好奇问道：“姑娘，您说那小二会送到清泉巷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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