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影疏斜,府中小厮倚着廊柱打盹,铜鹤香炉飘着细烟,连风都轻缓,只偶尔有落叶擦过青石板的轻响。
孙权翻出那卷《江东氏族谱》,指尖划过 “富春孙氏” 四字,墨迹被岁月浸得发沉。
他想起年少时随大哥孙策出征,军营里的粗布帐子挡不住寿春的风雪,思念母亲的他夜里缩在角落,听着帐外甲胄碰撞声彻夜难眠——那便是孙家的底色,是军阀的血火,而非世家的温香软玉。
孙权望着舆图上蜿蜒的战线,合肥、濡须口、皖城、庐江、会稽、豫章、长沙…… 每一处都浸着父兄和旧部们的血。这些是孙权要守护的江山,是他们这些寒族子弟们在乱世中用命搏来的基业。
可这份基业的重量,何尝不是压在了身边人的肩上?
“绮儿!”
对她的昵称在舌尖打转,带着桂花的甜气,又藏着深夜缝补战袍的苦涩。
孙权想起初见袁绮儿时的模样。她那时刚嫁入孙家,眉眼间带着世家女子的温婉和修养,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。他从没想过她是否心甘情愿陪在自己身边,她这些年敬他、爱他,为他打理后院、分担忧愁,是天定的良缘。
可此刻望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战场标记,想着凌统奔赴合肥的决绝,孙权才有种后知后觉:她嫁的哪里是他孙权,分明是嫁给了这乱世里风雨飘摇的命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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